上,眼神浑浊;
有的则双拳死死攥紧,额角青筋毕露,却只是咬牙低吼一句“可恶”;
更多的人干脆沉默着,沉默得仿佛失去了声带。
他们并非不懂什么是“誓死守城”,可没有希望的坚守,和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毫无区别。
……
韩守义三人站在人群高处。晨光从侧面打在他们脸上,拉出森冷的阴影。三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勾起了笑。
梁敬宗缓缓上前一步,声音阴沉而高亢:
“弟兄们,你们自己看看,这三日发生了什么?!”
他手指重重点向远处的天际,冷笑连连:
“天已经亮了!可你们看到援军了吗?看到了哪怕半面旗帜吗?”
士卒们哗然,低声议论声骤然激起。
杜崇武接着道,嗓音如铁锤般砸在地上:
“没有!一个都没有!所谓援军,不过是虚言!有人故意用这种鬼话,拖延你们的血与命!”
“就是!”韩守义大声接过,语气比二人更尖锐,眼神扫过下方每一张苍白的脸庞:
“这三日里,有多少兄弟倒在血泊中?有多少尸体还没掩埋?全是因为被人蒙蔽!继续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到“死”字时,特意咬得极重,仿佛要把这个字钉进每个士卒心中。
广场的空气骤然沉重。
片刻后,终于有人嘶吼出声:“是啊!死路一条!我们都是被卖的!”
有人紧随其后:“投降吧!起码能活下去!”
这声音如星火燎原,瞬间点燃了广场。
“对,投降!投降才能活!”
“我们还要留在这里等死么?!”
短短数息,广场上一半的人都开始附和,喧嚣如雷,响彻天穹。
另一半虽未开口,却眼神涣散,整个人如泥塑般僵立着——那是彻底失望后才会有的空壳。
士卒们的情绪,已然如决堤洪流,再难收回。
……
在这喧嚣之中,不时有人提起赵烈。
“赵都尉呢?他怎么还不出来!”
“哼,他自己心里不也清楚么?不然,怎么会派人去劝那小子逃跑?”
“对啊!他都不信,还敢叫我们信?”
这些声音让人群更加躁动。赵烈,这个曾被无数人视为北境支柱的人,此刻却也被怀疑笼罩。
“既然连赵都尉都没底,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死在这里?谁甘心!”
愤怒、怨恨、绝望,在广场上交织,化作一股逼人的阴霾,压得所有人心头发紧。
……
韩守义三人对视一眼,心头皆是冷笑。
军心已乱,再加上一点火,他们就能彻底夺取主动。
“弟兄们!”韩守义高声喝道,嗓音嘹亮刺耳。
“别再等了!没有援军!没有奇迹!唯有投降,才有活路!”
他的话,像最后一块压垮的石头,落在本就千疮百孔的军心之上。
广场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呼声越来越大。
“投降!投降!”
“活下去!活下去!”
声音汇聚成浪潮,震得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静。
因为一个人,来了。
赵烈。
他从广场边缘缓缓走来,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口。
他没有披甲,只着一身染血的战袍,衣襟猎猎作响。晨光洒在他脸上,那双眼睛里,却没有愤怒,没有犹疑,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决绝。
广场的喧嚣并未彻底消散,却在他出现的瞬间,明显压低了几分。
士卒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有人愤怒,有人疑惑,有人绝望,可没有一个人能移开视线。
他们看见的,是一个似乎已然抛下一切的背影。
赵烈一步一步走上广场中央。
他的唇角挂着一抹笑,那笑容里没有半点喜悦,却带着一种孤绝的洒脱。
仿佛所有的重担,所有的指责,所有的背叛,他都已然接下。
这一刻,他整个人像一块铁石,巍然屹立。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一切,都由他来抗下。
广场上,数百双眼睛注视着他,喧嚣声在晨风中逐渐低沉下去,只余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死寂。
赵烈站定,背脊笔直,眼神如刀,望向四周,仿佛在看尽所有人的心。
而他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抹释然的笑。
朝阳越发明亮,清冷的光芒洒落在广场上,将每一个士卒的脸都照得苍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