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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缓缓升起,光芒从厚重的云层后探出一丝,洒在平阳城的残破城墙上,映出斑驳而冷硬的色泽。
本该是充满生机的一日初始,却笼罩着压抑的死寂。
整座城池,几乎空荡。
城门口,原本熙熙攘攘的集市早已化为灰烬,摊位倾倒,木架破碎,碎瓦与残布随风飘荡。
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有几只饿极了的野狗,在破旧的屋檐下哀嚎,啃咬着不知何处寻来的残骨。
昔日的平阳,是北境重镇,繁华热闹,百姓们在街市间吆喝交易,孩童追逐嬉闹,妇人挑水归家。
可如今,满眼是空屋与断壁,百姓早已逃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不是死于乱军,就是随大部队南逃。
城内,几乎只剩下疲惫至极的军士。
……
营区里,晨雾弥漫,篝火的灰烬还在冒着青烟。
军士们一个个披甲出营,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昨夜的寒风让他们彻夜未眠。
他们并排坐在破旧的矮墙边,有的抱着武器打盹,有的撕嚼着早已发硬的干粮。
空气里弥漫着酸涩与焦躁的气息。
“唉……”
一名军士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把手里的干粮掷在地上,神色满是苦闷。
“说好的三日援军呢?三天了,影子都没见着。”
“就是啊!”
另一人接过话头,声音压低却带着火气。
“主帅昏迷不醒也就算了,可那宁萧说的三日援军必到……如今三日已过,哪有援军的半点踪影?怕不是在骗咱们吧?”
他话音一落,几名围坐的军士纷纷皱眉,互相交换眼神,心头浮起一抹不安。
“若真是骗呢?”
“那咱们岂不是死守在这儿,等着送命?”
“唉,听说燕门那边三位守将早就投降了。”
“若咱们平阳再没有援军,迟早也要步他们的后尘!”
这话一出,几名军士顿时脸色变了,目光交错之间,透出惶恐与犹疑。
“嘘!”
其中一人猛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瞪了他们一眼,低声警告道:
“话小心点!若是被赵都尉听见,扒了你们的皮!”
几人连忙住口,却依旧面色阴沉,心头那股惴惴不安并未散去。
……
城墙之上。
守城的士卒正倚着箭垛,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的荒原。
天地之间,风卷残沙,荒草低伏,空旷辽远,看不见半点援军的影子。
“嘿。”
一名士卒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苦涩。
“三天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兄弟们的心气要散尽了。”
另一人轻声回道,眼底写满无奈。
“敌军三十万,咱们几万人,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要真是没援军……咱们是不是该早做打算?”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那股心虚与惊惧。
空气安静了半晌,忽然有人轻声呢喃:
“宁萧说过,三日必有援军……”
可这句话一出口,竟没有人再接。
反倒是那沉沉的风声,更显冷清。
因为,他们心底都明白。
三天了,援军的影子都没见到。
谁还敢真的相信?
……
军心渐渐浮动。
有些士卒干脆丢下兵刃,抱膝坐在角落,眼神涣散,嘴里嘀嘀咕咕,似在自言自语。
有人叹气连连,甚至流下眼泪。
更多的人沉默着,面色冷硬,心底却翻腾着动摇与惶恐。
这种气息,像是一股潜伏的暗潮,正在营中蔓延。
营帐里,赵烈披甲而立,神色铁青,听着外头零零散散的议论,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混账!”
他在心底暗暗咬牙,双拳紧握。
“这帮兔崽子,怎么敢怀疑?!”
可转念一想,他胸口也沉甸甸压上一块大石。
是啊,换做他自己,又何尝没有疑心?
三日援军未到,城中空虚,主帅昏迷不醒。
军心摇摆,也是情理之中。
赵烈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阴沉如铁。
“宁兄弟啊宁兄弟,你这话到底能不能应验……”
他仰头望向天际,云层厚重,阳光艰难地透下几缕,洒在城头上,冷冽得像冰。
这片天地,仿佛正在等待一场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