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让我们看到的?”
中山王轻轻点头,负手回身,站回青铜灯前。
火光将他的面庞照得忽明忽暗,宛若潜伏夜中的猛虎,静候时机。
“管他是真是假。”他缓缓说道,“反正此时,咱们不宜动。”
冯忠立刻躬身,“那王爷的意思是……”
“派人去琼州查,查查是否真有这么一个人,查查这信上说的,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中山王斩钉截铁。
“但切记,不能暴露中山王府的身份。也不能带太多人,不能打草惊蛇。我要他们只看,不动,一字一句、一人一事都要记下。若真有其人,才可下一步棋。”
“属下明白。”冯忠抱拳。
五日后,夜。
窗外月色如洗,银辉洒满中山王府。
密阁之中,那盏兽足青灯仍然静静燃着,火苗低垂,却不曾熄灭,宛如一只蛰伏的眼睛,窥视着风云将起的江山。
中山王萧业立于案前,身披墨色朝服,神情深沉如山川叠嶂。
“王爷,探子回来了。”
冯忠快步走入,神情压抑不住地激动,抱拳一躬身。
“他们在琼州三天两夜,昼夜不停,已确认信中所言非虚。”
“琼州萧府内,确有一名年约四岁的男童,被严密守护,身份讳莫如深……而其模样,与当年的萧宁,嗯,也有几分相似!”
中山王缓缓抬眸,声音低沉如钟:
“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冯忠咬牙道,“而且,保护那孩子的人并非寻常护卫,而是……禁军旧部!”
“禁军?”中山王眉头骤皱,脸色沉了几分。
冯忠点头如捣蒜。
“是的,是三年前被遣散的‘苍梧营’,属名上解编,实则潜伏不动,此次在琼州暗现踪迹。”
“属下查得,护童者名为戚绍,昔年为苍梧副统,武艺高强,忠于禁军统领蒙尚元。此人曾在西域封狼居胥,赫赫战功。”
“呵……”中山王冷笑一声,“苍梧营尚在,禁军旧部尚在,如今竟为一幼子守在琼州——那封信,的确不是空穴来风了。”
“王爷,”冯忠斟酌半晌,终究还是拱手道:“既如此,是否该……动手?再等,只怕朝中其他几位,也要嗅到风了。”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声音极轻,却杀意毕露。
中山王却没有立刻回应。他背负双手,缓缓踱步至窗前,望向府外的高墙夜色,良久,吐出一句:
“越是如此……越不能动。”
“什么?!”冯忠脸色剧变,“王爷,您说……不能动?可现在证据确凿,他又年幼易除,正是最好的时机啊!”
“最好的时机?”
中山王霍然回身,目光如剑,声音冰冷:“你以为,这一切查得太轻易,不是陷阱?”
冯忠一怔,满脸错愕。
“若这孩子真是萧宁之子,那他藏得如此之深,守卫之严,为何你派去的几个探子便能一一查清?萧府结构、护卫路线、幼子模样、侍从姓名……甚至连是谁守他都知道?”
中山王步步逼近,声音愈发沉冷。
“你不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顺,太……像是有人在‘喂’我们?”
冯忠呼吸一滞,背脊猛地一凉。
“属下……确实未多想。”
“不是你蠢,是他们太聪明。”中山王缓缓踱回案前,目光扫向那封血迹斑斑的密信。
“先是一封满是血的信,引你我注意,再让你查得轻松顺利,引你心生杀意……若我真派人去杀那孩子,若他死了,整个中山王府将立刻被扣上一顶‘弑君血脉’的帽子。”
“到那时,谁最得利?”
冯忠浑身发冷,一屁股坐在凳上,喃喃道:“是……其他几位王爷……还有那些,已暗中扶持此子的朝臣……”
“不错。”
中山王一字一顿:
“你我动一子,他们便能动全盘。我们杀他,他们便可顺理成章地将其‘复活’,再顺势挟天子以令诸侯。而我们……便成了‘逆臣’,从此失了名义,失了人心,失了资格。”
“堂堂中山王,一旦动了这局外之子,便是自弃皇图。”
冯忠呆若木鸡,良久,猛地跪地叩首:“王爷英明!属下鲁莽了,是属下险些坏了大事!”
“无妨。”中山王声音平缓,“你我都不是圣人,碰上生死局,总得赌一把。但我们是谋士,不是屠夫。越是这时候,越要稳。”
他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千里风烟,落到琼州那座宅邸之上。
“传我令,中山王府所有密探、暗子、影卫,不得擅自靠近琼州萧府半步。”
“将这颗棋,留给他们自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