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知道。”白未晞对此并不意外。
“喝酒吗?我请你。”泰钦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酒液撞着葫芦壁发出“哗啦”轻响,哪还有半分高僧的肃穆。
“下次。”白未晞看了一眼那葫芦认真的说道。
“哈哈,好好好,一言为定!”泰钦爽朗笑道。
“人们还是很怕异类的。”白未晞看向远方,目光空寂。
“异类?何为异类?!”泰钦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野塘河的冰面,“你看那冰下的鱼,靠水活。岸上的草,靠土活。我这出家人,靠口粥、几口酒活。你靠阴气活,不过是活法不一样,哪来的‘异类’?就像这义冢里的坟,有的插着枯树枝,有的连草席都露着,死后不都成了土?”
白未晞攥紧了背上竹筐的带子,声音依旧淡:“他们说的‘异类’,是怕。”
“他们是怕‘不一样’。”泰钦又喝了口酒,这次还是没咽干净,酒液顺着下巴滴进衣领,他却毫不在意,用袖子随意抹了把,“怕你们活的日子比他们长,怕你们见的生死比他们多,怕你们不按他们的规矩活。”
白未晞没接话,只是看着寒鸦落在新坟的枯树枝上,爪子刨着坟土。她已然习惯了这“不一样”,也早习惯大部分世人的怕。
风卷着腐草味扑过来,泰钦将酒葫芦往怀里一揣,指尖摩挲着腕间的菩提子串:“我该走了,清凉寺的小沙弥还等着我回去煮茶。”说罢,他转身就往义冢外走,灰布海青的下摆扫过枯草,留下一串浅浅的印子。
……
翌日下响,充光政殿学士韩熙载从宫中出来。他抬手拢了拢衣襟,指尖触到玉带,这是国主即位后新赐的,玉质温润,却压着点沉甸甸的分量。
“学士,马车备好了。”幕僚李松捧着木盒跟上来,盒里是福呀递来的验尸格目和凶案卷宗,“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早再查案不迟。”
韩熙载却没动,目光望向城南的方向,这些天市井间细碎的议论仿佛还在耳边。多是“女僵尸好美男”“吸血”“不敢出门”之类的话。他轻轻摇头,声音沉而稳:“歇不得。这案子不是简单的凶杀,是在搅乱人心。”
李松跟着叹气:“可不是嘛。前前后死了四个后生,全是城南的,官府查了十日,没摸到半点线索,倒让‘女僵尸’的传闻越传越凶……”
“国主今早召见我时,案上堆着厚厚一叠百姓的陈情信,全是求官府‘除邪祟’的。”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卷宗边缘,“国主说,‘金陵乃帝都,若连百姓夜里安睡都保不住,何谈治国’,这案子,我接,是承君命,亦是对百姓一个交代。”
李松这才明白,韩熙载的查案,从来不是单纯的“缉凶”,是要借着查案,把“女僵尸”的传闻戳破,让百姓知道“凶案有人管,真凶能抓到”,比任何“高僧驱邪”都管用。
两人往城南走,马车碾过凝霜的青石板,发出“咯吱”响。快到染坊后巷时,就见巷口围了圈人,差役们正拦着不让靠近,人群里的议论声却压不住:“听说韩学士来了?这下有救了!”“可不是嘛,韩学士连先帝时的旧案都能查清,还怕抓不到个装神弄鬼的?”
韩熙载下了马车,没理会人群的骚动,径直走进巷子里。他的目光扫过墙根的柴火堆、巷尾的水坑,最后落在地面一处浅浅的印记上—那是草木灰混着墨渍的痕迹,不细看,只当是染坊落下的废料。
“李松,把验尸格目念仔细。”他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处印记,指尖沾了点灰,“尤其是创口细节,别漏一个字。”
“是。”李松展开卷宗,声音压得低,“布庄少东家,男,二十一岁,颈间两处创口,间距一寸二分,深及颈动脉,边缘齐整,无齿痕。创口内壁有螺旋状划痕,验尸官说,是细尖铁器刺入后刻意转动所致,目的是放干血液,伪造‘吸血’的假象。尸身无打斗痕迹,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