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非懂,只觉得城里的事情好像很复杂。
是夜,两人就在老妪家狭小却干净的西屋歇下。屋内有一张简陋的木榻,铺着干净的稻草垫。窗外虫鸣唧唧,远处隐约传来金陵城的更鼓声。
鹿渊显然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他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土地面上,小声问:“未晞姐姐,我们明天就进城吗?”
“嗯。”白未晞坐在床边,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太好了!终于要到了!”鹿渊雀跃了一下,随即又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可是……金陵好大啊,我们该怎么找阿姐呢?”
白未晞睁开眼,看向他:“你阿姐,鹿灵。十三年前离开时,可曾说过在金陵何处落脚?具体方位,或有何标记?”
鹿渊闻言,努力地回想,小脸都皱了起来,最终沮丧地摇了摇头:“阿姐只说她在金陵,说那里很繁华,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她说等我再长大些,修行再深些,就接我去玩……没说具体住在哪里。”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失落,“都过去那么久了……阿姐她……会不会已经不在那里了?”
白未晞沉默了片刻。“不确定。”她如实说道,“但既已至此,总需入城打探方能知晓。无需过早忧虑。”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奇异地安抚了鹿渊的不安。他点了点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正说着,他周身那层柔和的光晕再次泛起,维持人形的时限到了。光芒散去,原地又变回了那头梅花鹿。它似乎有些疲惫,轻轻嘶鸣了一声,习惯性地在屋内干燥的泥地上踱了几步,然后屈起前腿,熟练地卧了下来,将头枕在自己的侧腹上,一双温润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很快便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梦乡。对于它而言,大地远比床榻更让它安心。
白未晞看了一眼在地上安睡的鹿渊,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白未晞又付了些铜钱,向宋婆婆买了几件她儿子宋瑞早年留下的旧衣物,一套靛蓝色的粗布短打,虽然浆洗得发白老旧,但干净整洁。她又要了一顶边缘有些破损的旧斗笠。
她让鹿渊换上了那身粗布衣服,宽大的斗笠压下,遮住了他过于惹眼的容貌。
“低头,跟紧。”白未晞交代道。
辞别了热情絮叨的宋婆婆,两人踏上村路。晨曦微露,远方金陵巨大的城门已然在望。人流逐渐增多,车水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