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比月娘更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担忧,为她,也为失去守护的村庄。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走吧……”他声音苍老,“就是……眼看没几天就中秋了。团圆节。过了节再走,成不?让大伙儿……好好过个节。”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白未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需要时间,让老青溪村的人们消化这个消息,更需要一个机会,好好地、郑重地同她告别。
白未晞安静地听着,点了点头:“好。过了中秋。”
消息像长了翅膀,悄无声息地飞遍了老青溪村每一户人家。没有喧哗,没有议论,只是一种沉甸甸的情绪在曾经共患难的村民之间默默流淌。各家各户,都开始默默地准备着什么。
杜云雀回来了,嫁了人的她丰腴了些,见到白未晞,依旧如以前活泼,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鹿鸣的媳妇连夜赶做了一双结实的千层底布鞋。
张仲远整理了一小包他精心调配的、或许她根本用不上的伤药。
中秋前夕,林茂发话,今年收成好,得好生庆祝一下。在晒谷场上,全村一起过中秋!
翌日。
日头还未完全西沉,溪边空地上已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石生猎回的野山羊架在粗铁架上,烤得表皮焦黄,油脂噼啪滴落,香气混着松烟,霸道地笼罩了整个村落。
柳月娘带着妇人们将各家最好的吃食都端了出来,杜云雀从邻村带来的蜂蜜山药晶莹剔透,王寡妇腌的酸菜酸香扑鼻,鹿鸣拍开米酒泥封的清冽声响,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近乎虔诚的丰盛。
“今年立秋,阵仗可真大。”一个新嫁过来不久的小媳妇,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好奇地低声对身旁的妯娌说,“往年……也这般热闹么?”
那妯娌是青溪村的老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飘向那个安静立在月娘身后的身影,眼里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哀伤,随即笑了笑,语气轻松却避重就轻:“今年收成好嘛,石生哥又打了这么个大家伙,可不就得好好热闹热闹!”
小媳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婆母们今日眼神交汇间,似乎都藏着点什么,气氛热烈底下,潜流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
白未晞静立着,像一道不会被时光侵蚀的剪影。她看着石生,这个当年莽撞的青年,如今动作间已有了当家汉子的沉稳利落,只是额角添了风霜。她看着林茂,老村长的背佝偻得更深,望着火堆的眼神温和而复杂。她看着杜云雀和林青竹,昔日的少女已为人妇,眉眼间泼辣与温柔交织,正捧着糯米团子笑语嫣然。那鲜活的生命力,与她恒久的沉寂隔着一道无声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