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都没看到!”鹿鸣率先说道。
“对对对,我们没看到盖头三次才挑开!”狗子促狭的大喊。
“哈哈哈,都别逗了,看他俩脸都红成啥了!”李木匠出声,随即提醒道,“该合卺礼了。”
张秀端来两碗米酒,碗边缠了根红绳。石生哆嗦着端起一碗,又颤巍巍地递到月娘嘴边,手太抖,酒液洒了些在月娘的嫁衣上,像开了朵小小的红梅花。月娘抿了一口,米酒的甜混着胭脂的香,从舌尖一直甜到心里。
可石生却忘了新人要 “交杯”,还是张秀在旁提醒:“绕着胳膊喝,才叫‘合卺’!” 石生赶紧照做,两人的胳膊绕在一起,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两人对视着,没忍住齐齐笑出了声。
婚宴摆桌是按照 “长幼分席” 摆开:主位留给林茂和张仲远等长者,其余桌按村民辈分依次排开。每张桌上都是八道,荤的是红枣炖鸡,炖方肉,肉末蒸蛋。素菜有凉拌莴笋,炒豆子,还有一碟腌萝卜,主食是蒸秋芋,粟米膏。这个规格已经算顶好的了。
妇人们围着月娘,你一言我一语,“月娘腕上的银镯,两贯钱呢!村长当时把未晞丫头安排到我家住就好了。”
“就你那抠唆样儿,未晞真去了,吃不到你两顿饭,就得被你阴阳一天!”
“我哪有,你忘了之前你儿子受伤我可是送了两枚鸡蛋呢!”
“噗!”众人哄笑。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你们看这胭脂, 是红蓝花胭脂,是上等货!我当年成亲,就抹了点锅底灰描眉,哪有这体面!”
……
男人们聚在主桌旁,林茂端着粗瓷酒碗,跟石生碰了碰:“石生,我得嘱咐你一句,你们俩都是苦过来的,要相互扶持,遇事要有商有量,互相理解,好好的把日子过起来。” 石生赶紧点头,喝了口酒,脸更红了,却梗着脖子说:“叔放心,我这辈子都对月娘好!”
张仲远在旁笑:“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不用你多操心。”
孩子们围着桌子跑,按 “讨喜” 的规矩抢喜糖、抓粟米糕,有个孩子把糖糕粘在了脸上,像沾了块红胭脂,他娘笑着用手帕擦,嘴里还骂:“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白未晞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看着眼前的热闹, 她看见月娘被妇人们围着,脸上带着笑,腕上的银镯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看见石生被男人们劝酒,一边喝一边偷瞅月娘一眼。看见林茂坐在主位上,喝着酒,眼里满是欣慰。甚至看见院外的绿草里,人参精探着个头,偷偷往这边望,见她看过去,又 “嗖” 地缩回土里,只留片叶子在外面晃。
这时,石生扶着月娘,手里端着两碗温透的米酒,绕过村民,一步步往白未晞坐的位置走去。柳月娘一只手攥着嫁衣下摆,眼里盛着泪,却笑得亮:“未晞,你得喝这碗酒。”
白未晞刚要起身,石生已把碗递到她面前,粗瓷碗沿还带着点温意,他声音发哑,却字字实在:“若不是你执意带月娘去找郎中,就……不会有我们今天……”
月娘接着话头,眼泪终于掉下来,“这嫁衣的杭稠,是你在县城给我买的。腕上的银镯,也是你,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亮的银器。还有婚房里的红烛,就连镇上的人都舍不得点,你却买了四根…… 这些东西,我和石生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白未晞先接过酒,想表示这些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月娘却直接把自己的碗和她的碗并在一起,轻轻碰了碰:“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和石生没别的能报答,往后你在村里,你想吃啥,我天天给你做。石生进山打猎,准给你留最肥的肉……” 石生也跟着点头,把碗举得更高:“未晞,你是我们的恩人,更是家人。这碗酒,敬你,也敬往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