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重托!”王彦章斩钉截铁大声应答,眼中战意灼灼。
“中路军王宗侃部、南路军蚩离部,进军时机、攻击方向,务必与西路军主攻密切协同,进而以雷霆万钧之势,击破楚地,擒斩马希声等马殷诸子,速定湖南。楚地一平,则江东震动!”
萧砚起身,持起案上的玉圭,东指舆图,“届时,东路大军即可加大对吴压力,南路军亦能更自如扫荡闽、赣之地,切断吴国侧翼。”
然后,他沿着长江划出一道东下的箭头:“待西线战事稍定,王彦章你即可领西路水陆精锐,顺江东下,会合东路军,水陆夹击,一举荡平吴、越,底定江南!”
最后,萧砚放下玉圭,环视众人,语气低沉下去: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江南之民,亦朕之子民,久苦割据,生计维艰。朕兴王师,是为吊民伐罪,统一寰宇,终结乱世,非为逞兵黩武,更非纵兵掳掠。凡我军克复之地,即刻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废除一切苛捐杂税,由中书门下速选干练官吏随军南下,迅速接管地方,恢复秩序,安抚流散。
有敢趁战事劫掠民财、滋扰百姓者,无论将兵亦或官吏,立斩不赦!朕要的是完整的江南,是归心的万千黎庶,而非一片焦土废墟。此意,尔等需深深刻印于心,严令各路将帅,不得有违!”
“臣等明白!谨遵陛下圣谕!”所有臣子,无论是坐是立,皆肃然躬身,齐声应诺。他们深知这位年轻天子的胸怀,这场南征,也绝非简单的军事征服那般简单。
“好。”萧砚最后环视一圈,“具体执行细则,由二府三省及枢密院即刻会商敲定,形成条文,报朕披览后用印下发,都去忙吧。”
“臣等告退!”众臣再次躬身行礼,依次缓缓退出垂拱殿。每个人的脚步都较来时略显急促,肩负着开启一场决定天下归属大战的重任,同时又带着一股开启宏图大业的振奋,无人敢有丝毫懈怠。
殿内骤然空阔下来,只剩下萧砚一人,以及垂手侍立在远处的内侍。
午后日光西斜,将萧砚的影子在御座后拉得很长。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巨大的舆图,目光深沉的上下扫视着江南那片区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才起身,并未返回后宫,而是径直走向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公案上,已经三省精简过后的奏疏文书仍然堆迭如山。
萧砚摒退了左右,只留下两名内侍在门外听候。
他并未马上批阅奏折,而是摊开了一幅更为精细的江南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由锦衣卫搜集来的更为详尽的讯息,逐一扫过长江沿岸的每一个城镇、每一条支流、每一处险滩要隘。
他的思维飞速运转,推演着王彦章方才提到的每一个细节,诸如粮道的安全性、水师初次大规模作战可能出现的意外、楚军可能依仗的地利进行顽抗的地点、中路军穿插的路线是否足够隐秘、岭南刘氏以及静海军可能的态度……甚至想到了李星云在扬州可能做出的反应。
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影响战局的走向,他必须在心中进行无数次的沙盘推演,预判各种可能,并准备好应对之策。
这是一种外人难以体会的、巨大的精神消耗。直到窗外夕阳西下,宫内次第亮起灯火,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坐回到书案后,开始处理那似乎永远也批阅不完的奏章。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朱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身为尚宫的鱼幼姝轻手轻脚的进来,低声请示晚膳安排。
萧砚头也未抬,只是淡淡道:“奏折尚未批完,朕就在此用膳,命尚食局送份羹汤、几样小菜来便可,简单些。”
“是,大家。”鱼幼姝恭敬应了一声,再度轻轻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便率先飘了进来。萧砚笔尖一顿,并未抬头,嘴角却已了然的微微弯起几分弧度。
降臣提着一只小巧的食盒,身影随之映入。
她今日的装束与平日迥异,穿了一身极显身段的墨色长裙。
那衣料并非寻常绸缎,隐隐流动着光泽,剪裁极为考究,紧贴着腰臀曲线蜿蜒而下,直至小腿处才略微放宽,行步间裙摆微漾,似水波流动,更显身段修长袅娜。外罩的薄纱衫亦是同色,更添几分朦胧。
而且她今日的青丝也没有梳什么发髻,只松松挽起,用一根长长的玉簪斜斜固定,几缕碎发垂落颈侧,脸上几乎看不出脂粉痕迹,唯有唇上一点自然的嫣红,眉眼间却天然一段慵懒风流,眸光流转,顾盼间自有灵动的媚意横生。
萧砚抬起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他见过她各式各样的模样,或妖娆,或慵懒,或故作清冷,但此刻这身打扮,依旧让他眼中闪过惊艳的光芒。他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入椅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降臣对他的目光似乎浑不在意,又似乎极为受用,步履轻盈的走到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