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晋王亲兵,尽皆嘶声力竭地吼了起来。
这吼声起初还有些杂乱,但迅速汇聚成一股洪流,如同绝望中点燃的火炬,暂时驱散了部分恐慌。固然只有一时之用,但比起军心崩溃,将士营啸来,已是最好的结果。
李存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迅速下达最后的防御指令,便是以高行周收拢所有骑兵,集中马匹准备向南突围。夏鲁奇则整顿所有能战步卒,依托山势,负责抵御獾儿嘴正面攻势。李存礼负责收拢粮秣,尤其是多备箭矢,以在突围之途所用。
众人依次凛然领命,当下四散而去。
而就在晋军营啸被强行压制,李存勖传令布防的同时,野狐岭西南侧,自云州延伸至宣化(今张家口)的宣大古道尽头。
萧砚勒马立于一处高坡,抬手遮在眉前,远眺着野狐岭方向。
在尽吞云州,收服阴山诸蕃后,他未作片刻停留,将防务尽付赵思温,亲率朱友文及召集的阴山仆从军昼夜兼程北上,一路受降大小部族无数,行至此地,左右竟已汇聚万余之众。
当然,这些闻风而降的墙头草肯定是没法打硬仗的,不过只要能造成声势来,对萧砚而言,就已然足够了。
降臣在他身旁稍后,目光却一直落在萧砚身上,她去年就随军伴着萧砚奔驰数百里,而云州据此一日路程而已,对她而言自是小意思,但当下来看这个男人,心境却与之前大不相同。
侯卿三人在不远处,骑着马姿态闲适,阿姐甚至还在咋咋呼呼,仿佛像是来郊游的。
“殿下,”一名夜不收百户飞驰而至,滚鞍下马,“云州消息已确认传至晋营,李存勖虽强压营啸,然军心沦丧,必然自野狐岭撤军。”
萧砚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他收回目光,道:“李亚子大势已去。令王彦章着即发动总攻,不惜代价,猛攻獾儿嘴正面。本王自西侧常峪口方向突入,南北夹击。今日,毕其功于一役!”
“得令!”那百户精神大振,翻身上马,即刻去安排飞书传令。
当日下午,獾儿嘴正面,早已蓄势待发的梁军阵营,便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战鼓和号角声,却是半日都不愿多等,直接全军尽出。
李茂贞亲率五千幽州步卒,率先压上。他们身披在前些时日从幽州转运而来的札甲,手持几乎与人等高的大橹盾,组成紧密的龟甲阵型,如同一只巨大的钢铁刺猬,缓缓向山坡蠕动。
其部之后,是元行钦、孙鹤、杨师侃各领的两千五百兵卒。这七千五百士卒只以轻便的旁牌护住要害,腰悬箭囊,手持强弓硬弩,在前方盾阵的掩护下轮番前压。及至射程之内,密集的弩矢便越过龟甲方阵的头顶,向獾儿嘴晋军据守的工事疯狂泼洒而去。
而在万人大军之后的一处高台上,王彦章赤膊上身,双手各持一柄巨大的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竟是亲自擂动着一面丈许高的牛皮战鼓。
“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杀!杀!杀!
在重甲箭雨的掩护和压制下,五千重卒不断前压,每前行数十步便停下重整大阵,发出震天杀声,气势如虹。
山口之上,晋军诸将脸色铁青,只是疯狂在阵中奔走督战。
晋军弓箭手终究是居高临下,几乎无需盾牌手掩护,只是探身、拉弓、放箭,箭矢便从高处抛射而下,带着重力加速度,威力惊人。但梁军重甲重盾,箭矢对他们造成的杀伤很有限,故晋军箭雨只是与其后的梁军弓弩手对射,以压制对方增兵。
好在晋军中还备有滚木礌石,虽然数量有限,但眼见梁军重步兵逐渐压了上来,只是不得不连绵推下。
滚木礌石隆隆滚落,而梁军亦在军将的指挥下散开阵型,以减小损伤,及至此刻,亲领冲阵的李茂贞已率先劈碎数道滚木,而后欺身而上,冲入晋军阵中。
李茂贞突阵而入,以一己之力强行搅乱晋军的弓手阵列不提,后方步卒却是立刻抛下所有重盾,以供身后的轻甲步军狂奔向上,而后者在付出数百人的代价后,终究是顶着箭雨突至晋军的矮墙之下,双方的肉搏战便瞬间爆发。
首先突至山口的元行钦部奋力将钩索抛上矮墙,试图攀爬。墙后的晋军士兵则用长枪向下猛捅,用刀斧砍断绳索,用石头砸向试图攀爬者的头顶。惨叫声、怒骂声、兵器撞击声混作一团。不断有人从墙上跌落,或被拖拽下去。
但抛弃重盾的重步兵亦也旋即支援了上来,几处矮墙被李茂贞强行破坏出缺口,重甲步卒便旋即涌入,双方士兵便立刻在狭窄的缺口处展开挤杀。
长枪互相拍打、捅刺,刀斧疯狂劈砍,盾牌猛烈撞击,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断肢残臂四处飞散。
狭窄的空间里,士兵们几乎是人贴着人,近的甚至能看见对方狰狞的表情,双方或操着晋地口音,或骂着幽州方言,用最狠的言语辱骂着对方的家眷,然后各自奋力向前,红着眼拼命将对方杀死在刀下。
獾儿嘴,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