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侯,斥候来报。晋王大军出塞,在炭山之下大破朱友文,炭山已为大王所得,大王并已亲率主力,穿山而来。”
李存礼还未说完的话瞬间死寂,连风声仿佛都凝固了。而远处闻及动静的诸将,却是各自停下手中的动作,欢呼声一片。
当着众人,李嗣源本人不好有所反应,亦是勉强一笑,而后引着斥候与李存礼等人入帐而去,但甫一入内,其人便好似如遭雷击,愣愣的随便坐在一方椅子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惨白。
李存勖这么快就胜了还突破了炭山这怎么可能朱友文这厮不是很能打吗
这厮、这厮!分明完全打碎了他所有的计划!
那斥候不明所以,喘着粗气继续说道:“还有一道消息,言大王早已命十一门主即刻放弃西进,火速率部向大王中军靠拢归建。”
这道命令,更是让李嗣源猝不及防,并又惊又怒。
召李存勇部归建!那两千仆从军,是他分散出去的力量,更是他李嗣源在草原上另辟蹊径的延续,李存勖这道命令,是收权是防范还是其他
惊、怒、忧、惧…种种情绪一时让李嗣源方寸大乱。
惊的是李存勖的胆魄和手段。
怒的是谋划眼看就要完成,但李存勖一至,自己冒死深入的前期谋划将尽数化为泡影。
忧的是失去了李存勇部这支分身,自己甚至连在草原建立据点以待来日立足的可能都成空谈。
更惧李存勖此举背后的深意,是否已对他李嗣源起了猜忌甚至是杀心李克用的遗命,始终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大哥、大哥。”李存礼摇晃着失魂落魄的李嗣源,挥退那斥候,让其人将这一好消息告诉全军后,复而才低声道:“大哥莫要多想,值此草原之战的关键时候,晋王的所作所为是再正常不过,聚主力于中军,方不会被敌所趁亦或各个击破才对……”
他犹豫着,又道:“大哥,晋王亲临,王命如山。十一弟他们…暂且不管了,后面向王庭靠拢了后自能相见。我等…是否也即刻放弃东进,遵从王命等待中军主力”
“大哥,不能啊!”一直沉默的李嗣昭抬起头,攥拳出声。“耶律剌葛就算一时僵持,但在连日猛攻下,亦重创了王庭兵马。而赵思温的大军离王庭尚有百里,元行钦亦被拖着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若是等待,主力就算来了又如何反而遗失战机!”
“大哥,有机会,还有机会。集中我们手里这六千精锐,全是沙陀儿郎!趁现在王庭守军疲惫,赵思温未至,全力一击!只要破城,生擒述里朵,便能扶持耶律剌葛立足!届时大王亲至又如何他只能认!大哥!搏一把啊!”
李嗣源僵立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木案上那张简陋的地图,目光在王庭的位置反复灼烧。帐篷里只剩下李嗣昭粗重的喘息和李存礼欲言又止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遵守王命,固守等待汇合安全,但从此寄人篱下,再无脱身之机,甚至可能被萧砚曝光遗命,死在李存勖手中,前功尽弃。
抗命冒险,强攻王庭若成功,则力挽狂澜,功高震主,甚至有望在漠北裂土自立。
可若失败…便是违抗军令,丧师辱国,万劫不复!而李存勖在后,又岂能容他裹挟收编耶律剌葛残部
耶律剌葛的受阻,李存勖的亲征,如同两只看不见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逼迫他必须立刻做出抉择。
遗命的阴影从未如此沉重。
李存勖越是强势,越是威望滔天,被萧砚掌握在手的李存忍,就越像悬在他头顶、随时会落下的铡刀。他需要这一次机会,唯一的机会,来压过这让他寝食难安的威胁。
“大哥…”李嗣昭强压声音。
李嗣源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
时间!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李存勖主力将至,赵思温正在回援,王庭随时可能崩溃。如果他继续待在这里“固守”,等李存勖大军一到,王庭战场的所有功劳、所有话语权都将与他李嗣源彻底无关。甚至,如果草原大局糜烂,北疆真被晋国所得,萧砚依然会让他死路一条!
死寂中,李嗣源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他猛地抬头,眼中所有的挣扎、犹豫、恐惧,在刹那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狠厉所取代。
砰!
他紧握的右拳,裹挟着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在了地图上王庭的位置。木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羊皮地图被砸出一个深凹,边缘甚至被拳锋撕裂。
“六弟。”他声音嘶哑,双目赤红。
李存礼心中一颤,连忙上前:“大哥”
“传令…全军备战。甲不离身,刀不离手!派出所有斥候,是所有,全给我撒出去,务必保证我部在抵达王庭之前,路线不会暴露。”
“可若晋王来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