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以此自勉!”
他言及此处,声音陡然转厉,“今日殿中所议,止于此门。若有一言半语泄露于外,动摇军心民心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散。”
“臣等遵命!”四人躬身齐应,心思各异,鱼贯退出议事厅。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将外间的风雪与殿内未散的肃杀一同隔绝。殿内瞬间空寂下来,唯有炭火噼啪作响。
李存勖的目光重新落回《贞观政要》上那滴刺目的朱砂,看了很久。炭火将他素白的孝服映上一层暖色,却驱不散他周身悄然弥漫开来的、无形的寒意。他伸出手指,指腹用力抹过那点殷红,然而朱砂早已渗入纸纹深处,只留下更显污浊的晕痕。
一丝轻哼从他鼻间逸出,他猛地甩袖,拂开那本碍眼的书卷,负手大步走了出去。
片刻后,郭崇韬被李从袭无声引入一间狭小的暖阁。炭火依旧,但空气却比大殿更显凝滞。
门刚合拢,李存勖一直强行维持的平静瞬间崩塌。他猛地转身,抄起案上一个雕工精美的玉镇纸,狠狠掼在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玉屑四溅。李存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眼底是翻涌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萧砚!又是萧砚!萧砚!他怎敢…他怎敢如此折辱我晋国大将,视我河东如无物!视孤如无物!”
低沉的咆哮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怒,在狭小的暖阁内回荡。这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年轻晋王,而是以前那个被彻底激怒、獠牙毕露的李亚子。
郭崇韬垂手肃立,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唯有等待君主宣泄这必然的怒火。
片刻,李存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背对着郭崇韬,看向暖阁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河东舆图,目光死死钉在镇州的位置,声音恢复了冷静,却更显森寒:“郭卿,父王遗物落入萧砚之手,可算麻烦”
郭崇韬抬起眼,声音沉稳而直接,冷静道:“大王,印玺虎符,终究是死物。其分量,在于执掌之人赋予它的名分。萧砚握之在手,不过握着一枚鸡肋,而非利刃。关键在于…十三太保,先王的死讯甚或遗命,她才是唯一知晓内情之人,至于李太尉的说辞……臣还是那句话,可信,但不可尽信。而十三太保在萧砚手中,或许亦是让李太尉此番甘愿俯首受辱、不敢有丝毫异动的原因之一!”
李存勖猛地转身:“李存忍…她真还活着”
郭崇韬迎上那目光,沉声道:“此事不难确证,且十三太保涉及先王…之死因及其人多年于先王身边之秘辛,后者更是我等所不知,萧砚既得十三太保,终究是隐患。她在其手中,如同悬于我晋国头顶之利剑。其隐患无穷”
他冷静分析道:“萧砚此时隐而不发,其意不外乎有二:其一,以十三太保为饵,要挟我晋国某人,令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甚或…迫其暗中为梁所用;其二,待时机成熟,如我晋国稍有异动,或当其欲大举北进之时,再行抛出,名正言顺讨伐,以‘替先王清理门户’之名,瓦解我晋国内部人心,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诛心之策,比十万雄兵更可怖。”
李存勖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必须弄清李存忍身上的确切内容,并且,设法…销毁,或…夺回。”
他盯着郭崇韬,“此事由卿亲自负责,孤会让镜心魔调动戏伶楼所有人力、物力配合你,不惜一切代价,接触李存忍…或者,萧砚身边核心之人。孤要确切的文字,要知晓萧砚对此物的态度。”
“臣,万死不辞。”郭崇韬肃然领命。
“还有,”李存勖踱至窗边,看着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雪,声音飘忽,却带着更深的寒意:“加强对通文馆的监控,孤那位四弟、六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孤都要知道。”
他转过身,目光幽深,“依你之前所言,孤近来思索良久,亦也觉得…李嗣源之死,过于恰到好处了……”
郭崇韬没有言语,只是深深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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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终于有了止歇的迹象,呼啸声渐弱,只余下零星雪沫在空中飘荡。
镇州衙署内,巨大的沙盘前灯火通明,冯道的身影立在沙盘旁。盘中山川城池清晰可见,代表梁军新布防的蓝旗已插满了赵国四州的要害之处。
“禀殿下,赵国四州户册、田亩图、历年税赋账目、盐铁专营簿录、官仓储粮清册,已初步清点封存,正由瀛洲行台及天策府户曹司调派之精干吏员日夜核对,月内当有确数。”
“镇冀行营已由田道成将军率殿前司三千精锐入驻,扼守井陉东口要隘,营垒加固,哨探已布。”
“铁林都整编,正由李弘规主持,自原赵国镇兵中汰选健勇,辅以天策府调拨之五百老卒为骨干,装备由赵州武库拨付,操练章程已拟定。”
“赵王次子王昭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