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长明。
昨日方才下过一场秋雨,寒气未散。今日天高气爽,午时钟声刚过,长明七十二坊正是一片热闹熙攘的繁华景象。
天街两侧,残破的建筑正在有序拆除。板车来来往往,运着门面所需的石料与木材。数十个脚夫抬着周氏钱庄的新招牌,今天是它开业见喜的日子。
半年前的那场大战造成的余波正在褪去,长明百姓知道,他们的女帝陛下正在洛京,与那些北方战败的蛮子谈判。如附骨之疽般的上原王氏被连根拔起,待到洛京一事了结,千年的大周即将迎来一个史无前例的盛世。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城西,新兴坊。
异族军队从新城门攻入长明后,首当其冲的便是新兴坊。在那场浩劫之中,这里遭受的破坏尤为严重。整个坊的几乎所有建筑都被异族的火炮夷为平地,所幸此坊居民大多逃去了城东,才没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方棠继位后便雷厉风行地从国库中划拨出了一百万两白银,专门用于援建长明城西几坊的修缮恢复工作。此工程由信得过的琅琊王氏亲自操办,效率极高。
时间过去半年,原本残破荒凉的坊市已重新变得屋舍俨然,酒楼茶馆的小旗飘荡在路旁,挑着担的民夫络绎往返此处与新城门外。新兴坊最近已恢复了其作为长明城西市肆联通坊的地位。
此刻的新兴坊某家酒楼的大厅一角,两个穿着斗笠的大汉正在大快朵颐。
“统领,要说这吃,还是你们中土人会吃。”
其中一卷发黄眼的异国人咽下口中食物,拽过一旁酒杯仰头一口喝干,抹嘴笑道。
“哎,这才哪到哪。长明虽是帝都,可终究偏居西北一隅。等有机会我带你去江南,那边好吃的东西更多。”
被他称作首领的那人微抬斗笠,露出一张沧桑散漫的脸来,正是河东王方巡。
他眉目一扫,勃然大怒:“兀鲁,那炙羊排你小子他妈的给我留一口,不知道我喜欢吃这玩意?”
另一边的兀鲁讪讪放下手中羊排:“我还没问呢,统领,你们大周的女帝陛下不是带着大半个朝廷都去洛京和谈了吗?那咱们今天来找谁?”
“左金吾卫大将军,冯习。他现在兼任总管雍州诸部兵马,咱们后勤的问题找他就行。”方巡喝了口酒,嘀咕道,“按理说长明这边不可能无缘无故把咱们的后勤补给给停了,以前都是半个月来一趟。可最近这一个月,运粮队怎么一次都没来。发羽书也不回,总不能是冯习这老小子生病病死了吧?”
“统领,咱们的粮食也够吃吧?不是刚从那群草原人手里夺了不少回来?”兀鲁不解问道,“山高路远,信鸽不一定那么快。又或者冯统领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呢?这不挺常见的,也没必要您亲自跑一趟吧?”
“不一样,长明断了联系,我们必须得回来看看。”
方巡看着窗外的人流涌动,若有所思。
他其实有句话没有说完。
与方未寒一样,可以二法同修的方巡也没有天魂,因此他的认知往往不受天道影响。这也就导致了他的直觉总是格外准确。
从三天前开始,方巡的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于是他便以风险极高的云涧绝学三空断法为自己算了一卦,结果显示东南方向极为凶险,且“危在帝京”。
恰巧,长明城就在他当时驻扎的萧关东南方向。
方巡仅用了两天时间便从五百里外的萧关赶到长明,时间匆忙,他只来得及带着六转的亲卫兀鲁一同前来。为保万无一失,他点选三千精骑紧随其后,预计明日便可抵达长明城下。
“老子倒要看看,这凶险是怎么个凶险法。”
方巡心想冷峻,表面仍旧不动声色,他没有告诉兀鲁真实目的,反倒是带着他先在酒楼大吃大喝起来。
毕竟噩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太过防范,反倒可能会生出其他祸端。
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再想倒时,却发现酒壶空空荡荡,竟是已被喝完。
方巡瞟了正埋头大快朵颐的兀鲁一眼,打算这顿饭让他来结账。
他抬起手:“小二……”
“砰!”
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自天空传来,直震得人耳膜生疼。
“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声音?”
突逢变故,酒楼内的诸多客人或破口大骂,或惊慌失措,喧哗吵闹,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方巡和兀鲁两人对视一眼,心生警觉。他们抓起兵刃,手扣窗沿,自二楼一跃而下。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骇。
天空中金色的薄膜,那层永远覆盖直至长明城外的金光屏障,如今正如同被揉皱的纸张般折叠扭曲,灵力的碎片自头顶落下,渐渐地化作火光。
并不宽阔的道路两旁挤满了奔逃的百姓,他们尚且不知道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