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哽咽了,她转过脸去,不让妹妹看见滑落的泪水。
“那天,我也在广场。我也看见了。”艾莉亚面无表情地说,手中的火钎却握得死紧,“我也不想。”
“你说光明使者能不能—”
“不能。”艾莉亚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仿佛要一併掐灭自己心中最后一丝幻想,“我问过他。他说妈妈体內是红神的力量,他也无能为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珊莎喃喃道,声音中满是茫然与无助。
“那你打算怎么办”
船头上,刘易望著石心夫人问道。
湖风掀起他深色的斗篷,露出底下黑色的羊毛外套。
“按艾莉亚所说,如果布兰真的还活著,那他很可能在塞外一毕竟如今只有长城外才有异鬼出没。您要去找他吗”
“我当然要去,光明使者。”
凯特琳女士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难得流露出一丝属於生者的波动,“布兰,我可怜的孩子—我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他还那么小—天哪,我不敢想像他是怎么拖著残疾的双腿逃过铁民的追捕、一路向北的。还有瑞肯—他甚至还没学会说完整的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黑色长裙的布料,仿佛正在与无形的痛苦抗爭。
“但您要怎么去呢,凯特琳夫人北境现在是卢斯波顿的天下。您若从陆路走,无疑是自投罗网。”
“我可以乘船,找一艘愿带我去长城的船。从那里我能直接前往塞外。班杨一我丈夫的弟弟还在守夜人军团,我相信他会帮我。”
她的声音带著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仿佛这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路径。
刘易神色凝重地摇头。
“我和班杨史塔克一道去过塞外,如今那里极度危险。如果布兰真如艾莉亚所说,
试图通过她提醒我们异鬼的威胁,那么长城之外恐怕早已遍布尸鬼—独自前往无异於送死。”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光明使者,我做不到—”她的声音再次变得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挤过狭窄的伤口。
“可有些时候,耐心等待才是最好的选择。任凭感情驱使、贸然行动,只会招致更糟的结局。我想您现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凯特琳女士沉默了。寒风掠过她僵硬的脸颊,她却毫无反应,仿佛那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她良久才开口:“是的,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语调平板,失去了方才的情绪波动,重新变回那个近乎机械的石心夫人。
刘易点了点头。“异鬼是整个维斯特洛共同的威胁,並非只针对布兰一人。您若愿意稍作等待,或许就能等到援助,而不必独自冒险。”
儘管刘易的终极目標同样是消灭异鬼,但他並不打算过早向凯特琳女士透露计划。
若她愿意等待,等他处理完河间地的事务,自然会带她一同北上,顺便试试能不能找回她的儿子。
对刘易而言,若能找回布兰甚至瑞肯,对於对抗异鬼的事业无疑大有裨益。
史塔克家族虽遭遇重创,但作为统治北境数千年的古老家族,布兰与瑞肯这两位年幼子嗣在北境贵族与平民中仍具有巨大號召力。
救回他们,必將有利於整合北境力量,共同面对异鬼的威胁一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凯特琳女士不再贸然行事。在这方面,她可以说是前科累累。
显然,歷经磨难后,凯特琳女士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她不再像当初在奔流城时那样,凭自己的身份对刘易颐指气使,而是沉默地接受了劝諫一至少表面如此。
考虑到舱內还有两个说悄悄话的小姑娘,刘易並不打算进去,而是乾脆搬来一只小马扎,在凯特琳女士身边坐下。
两人沉默地望著远方逐渐清晰的岛屿,各怀心事。
赫伦堡距千面屿路途不近,货船在湖面上航行了整整一个白天,直至日暮西垂,才终於在千面屿北侧的一处浅滩靠岸。
夕阳的余暉將湖面染成金红色,仿佛有无数火焰在水底燃烧。远处的森林笼罩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神秘而不可接近。
在艾莉亚的搀扶下,珊莎和凯特琳女士先后踩著踏板踏上这座笼罩著传说与神秘的岛屿。刘易仔细嘱附留守的护卫后,也紧隨其后登上岸。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千面屿。与上回相比,此次天气更冷,密布鱼梁木的森林显得格外阴鬱肃杀。
苍白的树干如同巨人的骨骸,在暮色中森然林立。血红色的五角树叶层层叠叠,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天光从缝隙中漏下,在铺满腐叶的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湖风穿过林间,发出低沉的鸣咽,仿佛千百个灵魂在同时低语。
空气中瀰漫著潮湿的泥土和树皮的气息,还有一种更深邃、更古老的味道,那是鱼梁木特有的清香,混合著岁月与魔法的痕跡。
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