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劳勃固执地指著壁炉的方向,炉火低烧,发出啪的轻响。
阿莲深吸一口气,一个念头闪过。她需要给他一点虚假的控制感,一个驱散恐惧的“武器”。
“要不这样,”她放缓语速,带著哄劝,“我去给你找一套弓箭来,好吗如果你再『看到”卡尔森爵士的头颅飞过来,你就用箭把他射下来。就像你最喜欢的英雄那样,好不好”
劳勃的抽泣声停顿了一下,布满泪痕的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隨即被一种病態的兴奋取代。
“像像阿提斯艾林射下雄鹰一样”他问道,声音里带著渴望。阿提斯艾林,那位传说中的谷地英雄,射落天空雄鹰的壮举,是劳勃在病痛和懦弱之外唯一痴迷的故事。
“当然,”阿莲立刻肯定道,“就像伟大的英雄阿提斯艾林一样。你会是下一个谷地的传奇射手。”
“我要最好的弓!”劳勃的注意力似乎被暂时转移了,恐惧被一种幼稚的占有欲取代,“最轻的,最漂亮的!还要——还要一百只箭!不,一千只!我要一千只箭!”
“好的,一千只箭。”阿莲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再次紧紧拥抱了劳勃一下,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放鬆了一点点。
“我很快就回来。现在,像个勇敢的艾林公爵一样,躺好。”
劳勃顺从地缩回被子里,眼睛依然警惕地扫视著房间的角落。阿莲站起身,走到床边,弯下腰。劳勃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凑过来,在她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湿漉漉、带著泪水和鼻涕的吻。
“快点回来。”他小声嘟著,重新抓紧了被角。
“我保证。”阿莲说完,转身走向厚重的橡木房门。拉开门的瞬间,一股比室內更阴冷的穿堂风立刻钻了进来,带著赫伦堡特有的湿气和石尘味。她迅速闪身出去,將劳勃的恐惧关在了身后。
走廊里,光线昏暗。墙壁是巨大的、未经打磨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冰冷坚硬,火把插在铁质的壁掛里,火焰被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北风撕扯得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不断跳跃的巨大黑影。
空气凝固了,只有风声在曲折的通道里穿梭,时而低沉鸣咽,时而尖利呼啸。每一次风势稍强,那怪异的声音就在狭窄的空间里激起迴响,
女僕玛迪正缩在门外不远处的一个石砌壁龕里,试图躲避穿堂风,
作为劳勃的贴身女僕,她被从鹰巢城一路带到这里,此刻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绞著一块抹布。
看到阿莲出来,她立刻站直身体,眼神里充满依赖和未散的惧意。
“玛迪,”阿莲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她下意识地压低了音量,“你进去陪著公爵大人。守在他床边,一刻也別离开。如果他有什么需求,立刻满足他。水、毯子,或者他需要方便,你知道该怎么办。”
她停顿了一下,“我不想等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他又发病的消息。明白吗”
玛迪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哆嗦起来。她不安地左右张望。“可是,小姐——.”她声音发颤,几乎带著哭腔,“就——就我一个人吗里面那么黑,公爵大人他———他总说———”
“说什么”阿莲追问。
“他说他说卡尔森爵士的鬼魂就在房间里!就在他床边飞!”玛迪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惧,“大家都说—都说赫伦堡的塔楼里夜里会闹鬼!特別是號哭塔—
她的话没说完,一阵更猛烈的北风猛地灌进走廊,发出悽厉的尖啸。悬掛的火把剧烈摇晃,光影狂乱地舞动。这突如其来的怪响嚇得玛迪尖叫一声,猛地抱住了头。连阿莲也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了几下。
她强迫自己站稳,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胡说什么!”她呵斥道,声音却不如预想中那么镇定。她也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走廊两端。
“那是小孩子被噩梦嚇坏了说的胡话!卡尔森爵士生前是最忠诚、最可靠的勇士。他保护公爵大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即便—即便这世上真有鬼魂存在,卡尔森爵士也只会继续守护著他的小公爵,怎么会嚇唬他更不会伤害我们这些照顾公爵的人!”
然而,玛迪脸上的恐惧没有丝毫消退。
看著她瑟瑟发抖的样子,阿莲向前逼近一步,身体投下的阴影笼罩住玛迪。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威胁道:
:“玛迪,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进去尽你的职责,好好陪著劳勃公爵那么,今天晚上,我就会亲自去请求培提尔大人。我想,號哭塔里应该还有不少空房间。培提尔大人很乐意安排你一个人住进去。我想,你一定听过关於那个地方的故事”
玛迪的眼睛瞬间因极度的恐惧而瞪圆了。號哭塔!作为河间地的老邻居,谷地人谁没听过赫伦堡號哭塔的传说
那是被征服者伊耿的巨龙“黑死神”贝勒里恩的龙焰重点关照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