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不远,刘易让贴身卫队留下休整。他只身上了桑鐸备好的栗色战马。
马蹄踏在泥泞的国王大道上,发出闷响。一行人离开盐场镇,沿三叉载河支流西行。
初冬的风掠过河面,带著水汽和芦苇的沙沙声。河对岸森林呈现深浅绿色,荒弃农舍的焦黑框架散落林间。
“桑鐸,”刘易的声音打破行军路上单调的马蹄声,“你们徵用十字路口客栈,给店主人补偿了吗”他自光扫过路旁荒芜的由地。
“补偿”桑鐸侧过头,依旧灵活的半边脸眉毛拧起,回忆道,“我们—救了经营那店的一个小姑娘,杀掉了占领客栈的匪徒。这,”他粗声总结,“应该抵得上补偿了。”
刘易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说说那座客栈。路途还长。”
桑鐸沉默地骑马,眉头紧锁,显然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桑鐸身边一位年轻些的骑士驱马靠前半步,声音清晰:“大人,那座客栈的歷史很悠久。数百年来,三叉戟河交匯处一直有客栈。据说最古老的客栈,后门架在河面上,整座建筑一半悬於水上。即使现在,还能看到客栈南厢房建在深深打入河床的木桩上。
他继续道:“现存建筑,在杰赫里斯一世在位期间重建。正是这位“仲裁者”国王主持修建了国王大道。杰赫里斯国王和亚莉珊王后巡幸时曾在此驻。为纪念这份荣耀,客栈改名『双冠客栈』。”
“后来,”他话锋一转,“一位店主人修建了钟塔。钟声响起,声闻数里,客栈改名『钟鸣客栈”。”
“再后来,客栈落到绰號“瘤腿”的骑士琼恩海德手里。他是铁匠。他锻造了新招牌条生有三个头颅的玄铁黑龙,掛在客栈院子的高大木竿上。风吹过时,铁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於是,“响龙客栈』的名字传开。”
“然而,好景不长。”年轻骑士语气低沉,“黑火叛乱期间,戴蒙黑火以三头黑龙为帜。当时的戴瑞伯爵,是坦格利安死忠。他勃然大怒,带人衝到客栈,砍下铁龙招牌,劈成碎片,丟进三叉戟河。其中一只龙头,据说被河水衝到寂静岛,早已锈蚀。自那以后,客栈再无新招牌。人们渐渐忘记黑龙往事,只因其紧邻河畔,建筑大半悬水,便称『河畔客栈”。老人们说,从前客人能从旅店窗户垂钓。客栈旁原有渡船码头,可去红宝石滩附近的哈罗威伯爵的小镇,或河对岸的百墙城。”
刘易听得入神,此刻才仔细打量这位骑土。他有一张坦率的脸,蓬鬆的棕色头髮被风吹乱,淡褐色眼睛明亮。左耳边一道细长旧疤向下延伸,下巴微微分叉,鼻樑歪斜。
“听你口音,”刘易问道,“像是风暴地人。怎会对河间地一座客栈歷史如此熟悉”
年轻骑士耸肩:“梅里巴德修士告诉我的,大人。那是不久前,我和布蕾妮小姐寻找珊莎史塔克小姐的路上。我们本打算投宿,结果撞上从明月山脉流窜下来打劫的山林氏族。那些野人”他脸上露出后怕,“要不是梅里巴德修士展现光明之力,我和布蕾妮小姐,恐怕早已蒙七神召唤。”
“那你確实运气不错。”刘易脸上露出温和笑意,“梅里巴德修士是我第二批亲自授予光明之种的光明修士。他的虔诚与力量值得信赖。”
“是的,大人。”年轻骑士用力点头,脸上浮现犹豫和热切,“那么,光明使者大人—请问,我我是否也有机会,被授予神圣的光明之种”他目光充满期待,手指摩韁绳。
“光明之种,”刘易目光深邃严肃,“赐予认同我们理念、为光明事业英勇奋战並建立功勋的战士。只要你心向光明,付诸行动,机会总会到来。”他看著年轻骑士,“你叫什么名字,骑士”
“海尔亨特,大人!”年轻骑士挺直胸膛,“曾经在蓝道塔利伯爵帐下效力。”
“海尔亨特——”刘易重复名字,再次端详那张年轻、带伤、鼻樑歪斜的脸。“对,”他恍然,“你就是跟隨布蕾妮塔斯来到赫伦堡修道院的那个骑士。”
海尔爵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蓬鬆的棕发,脸颊微红:“是的,大人。我在军营待了快半个月,
没有具体任命。桑鐸大人看我閒著,让我暂时跟著他。”语气里有一丝被忽视的无奈。
一丝尷尬掠过刘易心头。梅里巴德带布蕾妮和海尔爵土来时,他们確实见过,他还是刘易亲自招募的。只是后来刘易手上的事千头万绪,他確实忙得忘记。
此刻被点破,脸颊微热。他轻咳一声,转开话题:“你刚才提到哈罗威伯爵的小镇和白墙城。
它们现在情况如何”
桑鐸接过话茬,声音粗嘎:“哈罗威伯爵的小镇在红宝石滩上游,鲁特家的地盘。”
他朝河对岸扬扬下巴,“那里有座七面圆顶的圣堂。还有个两层的客栈,一座石头圆塔堡。
不过——”他哼了一声,“前些日子大洪水,把镇子卷进河里了。活下来的人,要么被土匪宰了,
要么在盐场镇和赫伦堡找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