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霍斯特主教正坐在一段倒伏的树干上。跳跃的火光在他沉静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小劳勃裹著毯子,紧紧挨著他坐著,虽然白天在兰诺德爵士怀里睡了一路,但此刻依旧毫无睡意,缠著主教讲故事。霍斯特的声音低沉而舒缓,讲述著一个关於维尔康大王和车里安修士的古老传说。故事正讲到高潮:维尔康大王识破了一个偽装成可怜妇人的邪恶易形者,用战棍將其打死,
却被不明真相、只看到“暴行”的善良修士车里安用强大的咒语束缚折磨。
“不可以!”小劳勃听得激动起来,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大声喊道,“那个女人是坏人!是邪恶的异形者!维尔康大王做得对!那个笨修土,不可以念咒语折磨他!”他的小脸因为气愤而涨红。
霍斯特主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解释道:“可是车里安修士当时並不知道真相啊,孩子。他只有一颗虔诚、怜悯的心,却没有维尔康大王那样看穿偽装的能力。在他眼里,维尔康大王就是残忍地杀死了一个无辜无助的妇人。他的愤怒,源於他的善良被蒙蔽。”
“我是公爵!”小劳勃挺起小胸膛,“我命令他,立刻向维尔康大王道歉!马上!”
“罗宾,”阿莲坐在劳勃的另一侧,伸手楼住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小肩膀,轻声安抚道,“別急,这只是一个故事。车里安修士最后一定会发现真相的,对吗,主教大人”她將询问的目光投向霍斯特。
霍斯特主教迎著阿莲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是的,孩子。真正的敌人,往往披著朋友甚至弱者的外衣,潜伏在暗处。但以车里安修士的智慧和他对七神的虔诚,真相最终会向他显现———“
当夜,整个营地除了小公爵和阿莲能在那顶简陋帐篷里勉强躲避些风寒,其他人,包括位高权重的培提尔贝里席本人,也只能裹著厚厚的羊毛毯子,靠著树干或岩石,在冰冷的露水和山林寒风侵袭下露宿。
篝火成了唯一的热源和慰藉,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低声交谈,或者沉默地擦拭著武器,警惕地倾听著森林里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第三天,第四天,情况依旧如此。日復一日地在狭窄、陡峭、昏暗的山道上艰难跋涉,夜晚则在寒冷、潮湿、令人提心弔胆的分散露营中度过。土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士气在日復一日的煎熬中悄然低落。唯一的支撑点,是培提尔大人反覆强调的:穿过明月山脉只需要五天时间。
一旦离开这条令人室息的狭窄山道,进入地势相对开阔平坦的河间地,情况就会好很多。虽然战爭给河间地带来了深重的创伤,人口流散,许多地方化为废墟,但至少能找到一些空置的、能遮风挡雨的房屋供队伍休整。这个希望,如同黑暗隧道尽头的光,支撑著队伍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第四天上午,当队伍沿看山道下行,途经一条水流湍急、在乱石间跳跃奔腾的清澈小溪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停顿发生了。
负责前哨侦察的亨利夏德里奇爵士一一被培提尔亲自招募、因其敏锐直觉和近乎本能的战场嗅觉而获得“疯鼠”外號一一突然勒住了马。他举手示意队伍停下,隨即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队伍中段的培提尔马前。
夏德里奇脸色异常严峻,他指著溪流对岸茂密的、光线难以透入的树林,压低了声音:“大人,这里有问题。”
培提尔微微皱眉,目光扫向夏德里奇所指的方向:“什么问题说清楚。”
“太安静了,大人。”夏德里奇的语气带著强烈的警觉,“你仔细听,仔细看。没有鸟叫,一只都没有。也没有松鼠在树上跳,没有兔子在灌木里钻。溪水的声音听起来特別响,因为除此之外,死寂一片。”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连野兽留下的新鲜气味都闻不到。这片林子被清空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嚇跑了。”
“你怀疑有埋伏”培提尔的眉头锁得更紧,他环顾四周险恶的地形,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长长的、拉成一条线的队伍,“可我们有二百五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土。山里的野人部落他们什么时候有胆子袭击这样规模的队伍了他们的武器连我们的皮甲都未必能刺穿。”
“我不知道埋伏的是谁,大人。”夏德里奇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只知道我的直觉,而我的直觉在过去救过我很多次命。这里有杀气。”他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却带著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培提尔知道他的能力和忠诚,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他不再犹豫,果断下令:“传令全军!停止前进!警戒!刀出鞘,盾上肩!弓箭手准备!快!”
命令被迅速久达下去。队伍出现了短暂的骚动,土兵传有些茫然毫停下脚步,但训练有素的飞鹰护卫和金色黎明的士兵传反应极快,立刻开始收缩队形,土兵传纷纷拔出器,盾牌武將沉企的木盾或铁盾顶在身前,弓箭武则迅速从箭袋中抽出箭矢搭在弦上,紧张毫瞄准道路两侧的密林。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溪流哗哗的水声和士兵传粗企的呼吸。
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