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就答应了吗”
弗雷恩凑近一步,压低的声音却带著更深的寒意,“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旦『户鬼大军五里外”的消息像瘟疫一样传开,这里立刻就会变成地狱!所有人都会疯狂地冲向海岸,为了一个上船的位置,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刀捅进邻居的肚子!踩碎孩子的身体!到时候,別说救人,我们自己都会被这股疯狂的洪流碾碎!”
弗雷恩描绘的场景过於真实,过於血腥,索罗斯却无法否认。自由民的血性在求生本能面前,
往往会蜕变成最原始的兽性。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令人室息的片刻沉默之后,窝棚的破帘子被猛地掀开。加文回来了,粗重地喘著气,冰冷的空气在他口鼻前凝成白雾。
他身后跟著三个身材壮硕、眼神警惕的青年。他们穿著厚实的、沾满污渍的皮袄,手里紧握著简陋但显然饱经使用的武器一一骨柄的石斧、磨尖的粗木矛、沉重的兽牙棒。
“走!”加文言简意,目光扫过弗雷恩和索罗斯,“我带你们抄近路,走废墟后面人少的地方。”
没有多余的废话。达娜已经抱著女儿,拉著儿子走了出来。她背上背著一个的皮口袋,里面大概只装了些许干肉、一小袋盐、也许还有几枚粗糙的饰品,这就是他们捨弃一切后仅存的“贵重物品”。
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著,把孩子的手抓得更紧。那两个小男孩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
大的那个紧紧依偎著婶娘,小的则把脸埋在达娜的毛皮斗篷里。
加文带来的三个青年迅速围拢,形成一个小小的护卫圈。弗雷恩和索罗斯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两个龙石岛土兵跟上。
一行人不再迟疑,在加文的带领下,像一群敏捷的雪原狼,一头扎进了窝棚区边缘那片巨大而黑暗的废墟阴影里。
艰难屯如今只剩下扭曲断裂的石柱、半塌的墙壁和深不见底的瓦砾沟壑。寒风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发出鸣咽般的呼啸,脚下是冻结的碎石和厚厚的积雪。
加文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他脚步飞快却异常稳健,专挑那些被巨大石块阴影遮蔽、或是被倒塌的房屋隔开的狭窄缝隙穿行,最大限度地避开了可能有人活动的区域。
偶尔能听到远处营地方向传来模糊的爭吵声或孩子的哭喊,但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和踩碎积雪、踢开碎石的声响格外清晰。
时间在亡命奔逃中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季节。
终於,当他们绕过一面刻著模糊古老纹章的巨大断墙后,冰冷、咸腥的海风猛地扑面而来,视野豁然开朗。灰濛濛的天空下,是同样灰濛濛、波涛翻涌的大海。
然而,海岸线在眼前延伸,却是空荡荡一片。
“船呢!”弗雷恩的惊叫瞬间撕裂了风声。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睛难以置信地扫视著那片海滩一一几块被海浪冲刷得发亮的黑色礁石,几根被潮水推上岸的朽木,几片冻硬的海藻,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他那只足够承载十几人快速航行的尖头快艇,不见了!“我那么大一艘快艇呢!”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和愤怒。
“大人!在那里!”他身后一个眼尖的龙石岛士兵,指著遥远海平面上一个几乎要融入灰暗背景的小小黑点,声音带著绝望,“它——它跑了!有人划走了它!”
索罗斯立刻眯起眼睛,手搭凉棚极力远眺。那小艇的轮廓確实在视野中,正奋力地向远离海岸的方向移动,但那方向,既不是朝著南方,也不是驶向停泊在更远处海雾中的联合舰队。
一个不祥的念头瞬间住了索罗斯的心。“我们的小艇被偷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从冰层下挤出来,“罗南威尔逊—他完了。”
罗南威尔逊,那个被留在小艇上看守的年轻士兵,一个来自守夜人的黑衣兄弟。
他忠诚、勇敢。他绝不可能拋下职责独自逃走。一个人操作那艘需要配合的快艇,也绝无可能穿越狭海回到南方。
唯一的解释,冰冷而残酷一一他被杀了。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片危机四伏的陌生海岸。
“那我们该怎么办!”加文的声音带著一种走投无路的嘶哑。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眼神茫然地在空荡的海岸线和汹涌的海浪之间来回扫视。
“只能让船队过来接我们了,”索罗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有约定的信號,紧急情况下点燃特定的篝火。”
“那还等什么!”加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转向弗雷恩,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尖锐,“赶紧动手!点燃篝火!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等什么”弗雷恩猛地转过身,脸上是混合著愤怒和绝望的惨笑,他指著空旷的海岸,又指向身后那片死寂的废墟和更远处隱约可见的营地,“我现在比谁都更想立刻踏上甲板!但发出信號需要点燃足够高、足够亮的篝火!你猜猜看,我们现在点燃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