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不!准確地说,是娜梅莉亚的眼睛“看到”过!那混乱的渡口,那冰冷的河水—...她死了!她和罗柏——..—他们都死了!
一股巨大的、无法抑制的力量衝垮了艾莉亚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偽装、所有的训练。她用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向內打开。
昏暗的光线下,房间深处有一个背对著门口、坐在简陋木椅上的瘦削身影。那身影裹在一件深色的、几乎分辨不出原本顏色的厚重斗篷里,像一团凝固的阴影。
“妈妈”艾莉亚的声音衝口而出,带著她自己都无法辨认的硬咽和撕裂般的沙哑,充满了试探、恐惧和一丝渺茫到绝望的祈求。
那阴影里的身影似乎被这陌生的童音惊动,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
光线落在她的脸上。
那不是活人的脸。那是一张如同在墓穴中沉睡过久的尸骸般的面孔。皮肤失去了所有的弹性和光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冷却蜡泪般的半透明苍白,鬆弛地包裹著鳞的骨骼。
曾经浓密美丽的红髮,如今掉落了大半,仅存的髮丝稀疏、乾枯、脆弱,失去了所有顏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如同年代久远的骸骨。
更触目惊心的是她脸上的伤痕,它们並未痊癒,像无数条丑陋的爬满了她的脸颊和额头。
有些是深深的豁口,边缘翻卷著暗红色的乾涸血;有些则更深,几乎能看到底下森白的骨头。
最致命的伤口横亘在她的喉咙上,一道长长的、狞的裂口。她的一只手,枯瘦得如同鸟爪,
此刻正紧紧地捂在那道伤口上,指缝间隱约可见暗沉的疤痕组织。
显然,只有依靠这样用力地按压喉咙,夹紧那道致命的裂痕,她才能勉强挤出那些令人心悸的、沙哑破碎的声音。
这张脸的主人一一石心夫人一一用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疑惑地打量著门口这个穿著破旧侍从衣服的“小男孩”。
那眼神空洞、冰冷,如同两口枯井,再也映不出昔日的温柔光辉。她艰难地移动视线,试图在艾莉亚脸上找到熟悉的轮廓。
“孩子—.”她的声音从紧捂喉咙的指缝间艰难地挤出,带著砂砾摩擦的质感,“你不是我的儿子—也许—你应该去別处—找你的妈妈她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心碎的漠然和疏离。
艾莉亚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它们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衝垮了堤坝,汹涌地从眼眶中奔流而出,在她航脏的小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跡。
她再也顾不得任何偽装。她抬起双手,用力在脸上抹过。那些精心涂抹的泥土和污垢被泪水濡湿,隨著她手掌的擦拭迅速剥落,眼角挑起,鼻樑挺直,嘴唇变薄,脸也变长了一些。
一张属於史塔克的女孩脸庞显露出来一一儘管消瘦、苍白,沾满泪痕,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五官轮廓和那双遗传自母亲、此刻盛满了巨大悲慟的倔强眼眸。
那个丑陋的、扮演著侍从的小男孩消失了,站在门口的,是艾莉亚史塔克。
她像一颗被全力射出的弩箭,猛地扑向那个枯稿的身影。她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抱住了石心夫人裹在厚重斗篷里的、乾瘦得仿佛只剩骨架的身躯。
她把脸深深理进那带著尘土、死亡气息的冰冷布料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看,所有的语言都被汹涌的泪水堵在喉咙里,化作破碎的、不成声的鸣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剧烈的抽泣中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却带著一种失而復得的、近乎疯狂的確认:
“妈妈—我是艾莉亚—我是你的艾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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