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生锈的钝刀在胸腔里反覆切割。
她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搭在栏杆上的手指用力得指节泛白,仿佛要將那冰冷的木头捏碎。咸涩的海风似乎瞬间变得格外刺眼,她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將那股汹涌的酸涩强行压下。
史塔克家的人,流血不流泪。她对自己说。
就在她沉浸在骤然翻涌的悲伤与孤寂中,试图重新將坚硬的外壳裹紧时,一个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那声音温和、清晰,带著一种天生的、令人信服的韵律感,如同上好乐器拨动出的弦音,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下方村民的叫卖和船上水手的忙碌声。
“打扰了,小伙子,”声音的主人似乎就在她左侧几步远的地方,“请问,这条船接下来驶向何方”
艾莉亚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迅速收敛起所有外泄的情绪。她循声转过头,垂下目光。船舷下站著一位年轻骑士。
他身量挺拔,穿著实用的硬皮甲,外面套著细密的锁环甲,肩头披著一件厚实的深蓝色羊毛斗篷,斗篷边缘已被磨损,沾著些许尘土。
皮甲和锁甲都保养得不错,但也能看出並非崭新,经歷过一些风雨。他的面容英俊,
线条清晰,下巴颳得很乾净,深棕色的头髮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是一种非常明亮的蓝色,像风暴將临前最深邃的海面,此刻正带著询问的神情,专注地看著艾莉亚。
“去君临。”艾莉亚简短地回答,刻意保持著男孩的粗声。
她注意到骑士身后还站著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那少年穿著朴素的侍从服装,背著一个不小的包裹,脸上带著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不情愿,正百无聊赖地踢著甲板上的一颗小石子。
“会顺道去河间地么”年轻骑士追问,明亮的蓝眼睛紧紧盯著艾莉亚,似乎想从她脸上读出更多信息。
艾莉亚摇摇头:“只计划在暮谷城停靠一下。补充给养。怎么你想乘船”她打量著他和他身后的侍从。
“是的。”年轻骑士点点头,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我是来自风暴地的凯登风暴爵士。”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少年,“这是我的侍从,杰斯米。”
直到这时,杰斯米才仿佛被提醒了似的,抬起头,目光懒洋洋地扫过艾莉亚。
看到艾莉亚正看著他,他敷衍至极地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个招呼,喉咙里含糊地咕儂了一声:“你好。”
隨即又低下头去,似乎对地上的沙尘更感兴趣,
凯登爵士似乎对侍从的怠慢习以为常,並不在意。
他转向艾莉亚,语气依旧温和:“小伙子,你们的船长此刻在船上吗我想和他谈谈搭便船去暮谷城的事情。”
“他不是我的船长,”艾莉亚指了指自己身上粗糙的僕役衣服,“我只是个搭船的乘客。不过,我可以帮你去叫他。”
“那就太感谢了。”凯登爵士頜首致意。
艾莉亚转身,再次钻入船舱通道的阴影里。她轻车熟路地找到船长佐德柯林斯所在的舱室,將凯登风暴爵士希望搭船去暮谷城的事情转告了他。
船长佐德是个精明的商船主,对送上门的额外收入自然不会拒绝。他很快整理了一下衣襟,便跟看艾莉亚来到船边。
接下来的討价还价,艾莉亚没有兴趣旁听。她退开几步,靠在一堆綑扎好的货物旁,
目光看似隨意地扫过码头和远处的城堡,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著那边的动静。凯登爵士谈吐清晰,態度不卑不亢。
船长佐德则搓著手,脸上堆著商人特有的算计笑容。没过多久,双方便似乎达成了协议。凯登爵士朝码头上挥了挥手。
很快,四个穿著同样深蓝色罩袍、腰佩长剑的土兵模样的人,味味地抬著两个看起来异常沉重、用厚实帆布覆盖著的木箱,沿著跳板登上了“深渊女王號”的甲板。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咚”声,显然分量十足。
当箱子安全上船,土兵们准备离开时,艾莉亚看到了颇为意外的一幕。
那四个土兵並没有立刻转身下船,而是依次走上前,用力地拥抱了凯登爵土。他们的动作粗獷而真挚,手掌重重拍打在爵士的肩背鎧甲上,发出“碎碑”的响声。
拥抱的时间远比寻常告別要长,仿佛要將某种力量传递过去。其中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士兵,在拥抱时甚至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鸣咽声泄露出来。
他紧紧抓著凯登爵士的手臂,低著头,久久不愿鬆开。旁边的同伴低声安慰著他,拍著他的肩膀,过了好一会儿,才半扶半劝地將他带下跳板。那年轻士兵在踏上码头时,还忍不住回头,用袖子用力抹了一把脸。
一群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哭哭啼啼地告別
艾莉亚心中笑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了撇。这在她浪跡天涯的经歷中实属罕见维斯特洛的士兵,尤其是风暴地的士兵,不都该是些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