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杖事件后的第二日,永安县城的天,悄然变了。
清晨,许多等著买米下锅的百姓,惊讶地发现,城內大大小小的粮店,竟不约而同地出了状况。
城东,掛著“丰裕粮行”招牌的大店,厚重的木板门紧紧关闭,上面贴著一张红纸,墨跡未乾:“东主有恙,歇业三日”。门前聚集著十几个提著米袋、面有菜色的百姓,他们拍打著门板,焦急地询问著。
“掌柜的!开开门啊!家里等著米下锅呢!”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关门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
城西,另一家规模稍也比较大的“泰和米铺”倒是开著门,但门口掛著的米价木牌,却让所有想买米的人望而却步,倒吸凉气。
那木牌上,原本写著“糙米,每斗五十文”的字样被粗暴地刮去,新贴上的红纸上,赫然写著触目惊心的数字——“糙米,每斗二百五十文!”
“二百五十文一斗!抢钱啊!”一个穿著打满补丁衣服的汉子看著木牌,眼睛都红了,忍不住破口大骂,“昨天还五十文!一夜之间涨了五倍!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穷人吗”
米铺的伙计抱著胳膊,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斜睨著愤怒的人群,阴阳怪气地说:“嚷嚷什么嫌贵嫌贵別买啊!现在米源紧张,就这个价!爱买不买!买不起买不起就等著饿死唄!”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等待买米的百姓中蔓延开来。米,是命根子。粮价的异动,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天杀的!这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啊!”
“怎么办家里就剩半碗米糠了,这米价,怎么买得起”
很快,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开始在人群中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是新来的陈大人,得罪了冉家和三大家族,人家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呢!”
“唉,这官府斗法,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就是啊,这新官瞧著倒是想为我们做主,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这下好了,粥还没喝上,米价先涨上天了!”
舆论的风向,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开始对陈锋变得不利。
福来客栈。
郭然將城內的情况,第一时间匯报给了陈锋。叶承听完,气得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娘的!这帮混蛋真是无法无天了!大哥!你下令吧,我这就带人去砸了那家泰和粮行,看他们还敢不敢涨价!”
“三弟,稍安勿躁。”陈锋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砸店那是匹夫之勇,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动粗,好坐实我们『酷吏』、『扰民』的罪名。”
他踱到窗边,看著外面街上行色匆匆、面带忧色的百姓,缓缓道:“他们想抬价,就让他们抬。抬得越高越好,越离谱越好。”
转过身,对郭然下令:“郭大哥,你亲自带人,备足了银子,就去那家价格抬得最高的丰裕粮行,告诉他们老板,他们店里所有的米,不论好坏,我陈锋,全包了!就按他牌子上写的价钱,一文钱都不少他的!”
郭然和叶承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哥(大人)!这……这不是明摆著当冤大头吗正中他们下怀啊!”叶承急道。
陈锋神秘一笑:“放心去办。动静要大,敲锣打鼓地去!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陈锋为了给百姓施粥,不惜倾尽家財,高价购粮!他泰和米铺的米,是陈青天买来救命的米!”
“记住,买粮的时候,要当著所有围观百姓的面,大声报数!买了多少斗,了多少银子,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让所有人都给我听真了,看真了!”
郭然虽然不解,但出於对陈锋的信任,还是立刻抱拳领命:“是,大人!”
第三日,县衙门口。
施粥的日子到了。
天还没亮,广场上就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他们大多面有菜色,衣衫襤褸,眼中带著期盼,也带著一丝疑虑。
当辰时来临,数十口热气腾腾的大锅被一字排开时,所有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锅里熬著的,是粘稠的、散发著浓郁米香的白米粥!不是能照出人影的清汤,而是实实在在,能填饱肚子的米粥!
陈锋没有搞什么繁琐的仪式。
整个现场被护卫们组织得井井有条。
百姓们按照事先划分的街区,在护卫的引导下排成了十几条长龙。老人、抱著孩子的妇人、以及明显面黄肌瘦的孩童,被特別照顾,安排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在队伍的前方,设立了临时的登记处。
每一个前来领粥的人,都需要报上姓名、住址、家中几口人,由几名识字的护卫用炭笔记录在册。这看似简单的登记,实则是陈锋在进行一场不动声色的“人口普查”。
陈锋没有高高在上地坐著,他走到第一口大锅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