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
他躲在河岸的阴影里,仔细观察。
其中一辆车况稍好、挂着外地牌照的红色重型卡车旁边,一个穿着工装、嘴里叼着烟的中年司机,正打着哈欠,检查着轮胎,似乎准备出。
车牌号……隐约能看到“岭a”
开头!
花城的车!
就是它了!
必须上去!
他看准司机绕到车另一侧检查的时机,用尽最后力气,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冲到车尾。
车厢里装的是用绿色篷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货物,不知道是什么。
他抓住车厢板的缝隙,手脚并用,忍着脚底钻心的疼痛,艰难地爬了上去,然后一头钻进了篷布与货物之间的狭窄缝隙里。
身体刚一落下,极度的疲惫和紧张后的松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蜷缩在黑暗、憋闷、充满橡胶和尘土气味的空间里,大口喘息着,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外面传来了司机动引擎的声音,柴油机出沉闷有力的轰鸣,车身微微震动起来。
卡车缓缓开动了,颠簸着驶出了那个荒凉的小站,驶上了未知的前路。
听着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感受着车身规律的晃动,张峰知道,他正在远离生养他的大山,远离他熟悉的一切,远离他可能背负的罪孽,也远离了他唯一的亲人——爷爷。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泥和血痂,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任由肩膀剧烈地抽动。
他对不起爷爷,让风烛残年的老人为他承担后果。
他悔恨自己的冲动,那一下改变了一切。
他不舍这片土地,尽管它贫瘠,却承载了他十五年所有的记忆。
但泪水流干之后,一种冰冷的坚毅,逐渐在他眼底凝聚。
他擦干脸,透过篷布的缝隙,看向外面飞倒退的、朦胧的山影。
走了,就别回头。
活下去,在花城活下去。
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回来!
卡车载着少年复杂难言的心事,碾过黎明前的黑暗,向着南方那个传说中充满机会与危险的巨大城市,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