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宫道,陈砚已坐在章台宫御座之上。
手中竹片轻轻划过案几边缘,留下浅痕。
昨夜医机阁的事还在脑中回荡,韩谈送来的名册有假,血样记录被人动过手脚。
他没声张,只把问题记在心里。
他知道,信任不能靠忠诚维持,得靠制度。
今日早朝,韩信要来交印。
殿门开启时,玄甲脚步声由远及近。
韩信走入大殿,未卸甲胄,腰间佩剑无鞘,步伐稳而有力。
他直行至殿中,单膝跪地,双手捧出一枚青铜将印。
“臣韩信,奉诏归印。”
陈砚看着那枚印,纹路清晰,边角磨损明显。
这是他亲手授予的兵权象征,如今又被亲手交回。
他不急着接,只点头示意一旁的章邯。
章邯上前一步,接过将印,转身放入木匣。
匣盖合上时出轻响。
登记官当场写下交接文书,加盖骑缝印,流程一丝不乱。
陈砚这才开口:“你此番平定九江叛乱,调度有方,斩三千,俘敌五千,功不可没。”
韩信低头:“为君分忧,是臣本分。”
“既如此,朕便擢升你为太尉,位列三公,协理军务文书。”
陈砚语气平静,“即日搬入太尉府,享九锡之礼,影密卫五人随行护院。”
群臣皆知,这“护院”
二字,实为监视。
太尉之位虽高,却不掌调兵,所有军令须经少府令章邯与皇帝双印合验方可生效。
韩信的兵权,已被彻底剥离。
诏书展开,韩信跪接。
他抬头看了眼陈砚,又扫过章邯手中的木匣,嘴角微动,竟露出一丝笑意。
他接过鎏金玉印,指尖抚过印钮片刻,才缓缓起身。
章邯站在右侧,手按断岳剑柄,目光冷峻。
两人之间空气似凝住。
多年积怨未明说,却藏在每一次对视之中。
“韩将军如今位居高位,不必再亲临战阵。”
章邯开口,声音低沉,“可以安心休养了。”
韩信站直身体,从怀中取出一卷旧书,放在案上。
“这是我这些年整理的兵法札记,留予后人参考。”
他说完,转向章邯,笑了笑:“听说太尉府后院有片好菜地。”
章邯眼神一紧。
这话听着像认命,又像在说别的什么。
菜地?一个被削去兵权的人,提菜地做什么?
群臣无人敢接话。
殿内安静下来。
陈砚坐在上方,手指仍在轻敲案几。
他听出了话里的味道。
韩信不是服软,是在提醒——权力不在印上,而在人心里。
哪怕没了印,只要还有人在等命令,还能调动资源,就没人真正失去控制。
但他不动声色。
“好地。”
陈砚终于开口,“宜种良粟。”
韩信点头,收起空袖,转身退出大殿。
脚步依旧沉稳,没有回头。
陈砚目送他离去,直到殿门关闭。
他拿起竹片,在空白处写下几个字:韩信部将,调离原职。
他已经下令,昨夜就下了。
韩信麾下七名校尉,今日起全部调往北地戍边,由影密卫押送出。
一人未留。
章邯站在殿中,低声禀报:“将印已入库,登记造册完毕。
兵器库今日起更换全部轮值戍卫名单,新增三道查验口令。”
陈砚点头:“军器调配权,今后全归少府。
任何人不得私调一兵一械。”
“是。”
章邯顿了顿,“但韩信此人……未必就此罢手。”
“我知道。”
陈砚放下竹片,“他不会甘心。
可现在,他每走一步,都得经过我设的关卡。”
章邯不再多言,行礼退下。
大殿清空,只剩陈砚一人。
他翻开新报,是昨夜汇总的各地驻军调动记录。
手指停在一处:会稽郡守昨日夜间调拨三百民夫,称修渠防汛。
但渠线走向偏离水利图,直指旧楚营垒遗址。
他盯着那行字,眉头微皱。
这不是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