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营中火把仍在燃烧。
陈砚站在校场高台,手中握着一份刚呈上的密报。
他没有打开,只是将它收入袖中。
昨夜的计划已布下,假信使被截,楚军必以为秦军主攻西垒。
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的人也相信这一点。
他转身走入主营帐,章邯已在等候。
沙盘东侧泥沼路径上撒着细沙,标记清晰。
陈砚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上面刻着“军功换田”
四字,背面编号空白。
“今日起,推行军功田赋抵扣制。”
他说。
章邯抬眼:“三十万囚徒皆罪籍,若授田契,守成派必有异议。”
“异议由我来接。”
陈砚将铜牌放在沙盘旁,“他们怕乱,我怕不用这些人。
彭城东线需死士渡沼夺粮,只有不怕死、想活的人才肯去。”
他走出帐外,校场上诸将列队。
囚徒军团被集中于北坡空地,披甲未整,但目光齐聚高台。
陈砚登上台阶,身后侍卫抬出三百铜箱。
箱盖开启,露出一叠叠空白田契竹券,每张都编有号码。
“此战若胜,功不在将军。”
陈砚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而在愿赴泥沼之人。”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正是云姜连夜绘制的《彭城东线作战简册》副本。
他将其置于火盆之上,点燃。
火焰升起,竹简卷曲焦黑,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凡斩一级,可抵三年徭役。”
“夺敌粮仓者,赐田五十亩,宅基一区,家属永免田赋。”
台下一片寂静。
有人低头,有人抬头紧盯那堆余烬。
陈砚走下台阶,来到囚徒阵前。
一名满脸疤痕的壮汉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他是原咸阳狱中死囚,因劫杀官吏被判腰斩,后被赦充军。
陈砚亲手将一枚“军功换田”
铜牌放入他掌心。
“你若活着回来,这契便是你子孙根基。”
壮汉握紧铜牌,指节白。
他没说话,只重重叩。
其余囚徒纷纷响应,报名者络绎不绝。
登记名册的文吏迅记录编号,放凭证。
一股躁动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不再是绝望的麻木,而是一种被许诺后的灼热。
陈砚回到帐中时,影密卫快步入内,递上一块染血的布片。
布角绣着半个“司马”
字样,边缘焦黑,似经火焚后残存。
“辰时三刻,北坡粮道遭袭。”
影密卫低声禀报,“二十辆粮车焚毁过半,押运校尉被杀,现场留有此物。”
章邯接过布片细看,冷声道:“司马欣私兵所用旗布材质与此一致。”
陈砚坐在案前,指尖轻敲案几三下。
他早知此人不满新政。
少府老臣,执掌后勤多年,一向驳回章邯军械增补之请。
如今以罪囚执兵柄,还许以田宅,等于动摇旧制根基。
“他要试我新政成色。”
陈砚冷笑,“那就让他看清——谁才是现在掌权的人。”
他摊开舆图,指向渭南营寨:“司马欣私兵常驻于此。
你带玄甲军出其不意,直取其心。
不追残部,先断其旗。”
章邯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渭南营寨外尘土飞扬。
八架陨铁连弩就位,箭头泛着暗青光泽。
这是云姜改良的新式武器,箭镞嵌入陨铁碎屑,穿透力极强。
寨门紧闭,铁椎横锁。
箭楼上伏有弓手,了望哨来回走动。
寨内三百死士皆披重甲,手持长戟,显然已有防备。
章邯立于阵前,抬手一挥。
八矢齐。
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八支弩箭同时命中主旗杆底部,其中两支贯穿木质关节。
旗杆剧烈晃动,出断裂声响,随即倾斜倒下,砸在营寨中央,激起一片惊乱。
“敌袭!”
“结阵!
护旗!”
喊声四起。
司马欣冲出大帐,披甲未全,怒目圆睁。
他抓起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