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地道口吹出,带着铁锈和硫磺的气息。
云姜的身影刚消失在黑暗中,地面便开始震动。
不是脚步声,是马蹄。
远处尘土扬起,一队骑兵如黑潮般冲破晨雾,直扑巨鹿战场遗址的新兵营。
领头那人披玄鸟纹大氅,手持盘龙戟,坐骑乌骓戴青铜面具,马鞍刻着“破釜沉舟”
四字。
项羽来了。
高台上,陈砚正看着浑天仪投影的城防图。
影密卫疾步奔来,单膝跪地:“楚军突袭,三百骑已至十里外。”
陈砚没有抬头。
他手指轻敲案几,目光落在投影边缘一处标记上。
那是新兵营的位置。
“传令章邯,按原计划演练三叠弩阵。”
他说,“敌若来,不必迎击,只守阵型。”
影密卫迟疑:“可这是实兵冲锋,不是演习。”
“那就当是实战检验。”
陈砚合上浑天仪,起身走向栏杆。
风吹动他的冕服,袖中铁片微响。
营地内,新兵已在列阵。
前排持盾,中排架弩,后排装填。
诸葛连弩排列整齐,箭槽满载。
这是少府监最新配的制式武器,每具可连十矢,射程达二百步。
鼓声响起,第一轮齐射。
箭雨腾空,落地时距敌前锋尚有百步。
项羽冷笑,挥戟加。
骑兵呈锥形阵压进,度不减。
第二轮箭雨落下,已有数骑中箭翻倒。
乌骓马跃过尸体继续冲锋,项羽双目赤红,口中低吼《九歌》片段。
他认得这阵法——三叠轮射,前退后补,火力不断。
五十步。
第三轮齐射启动。
这次箭矢不同。
箭尾带链,名为锁甲箭。
波命中,十余骑人仰马翻。
链条绞住马腿,倒下的瞬间又绊倒后排。
项羽怒喝一声,盘龙戟横扫,拨开三支飞矢。
但他没注意到第四波箭簇的特殊之处——震颤箭。
箭头经陨铁淬炼,撞击时产生高频震荡。
一支震颤箭击中戟杆中部。
力量顺着长柄传入掌心。
项羽虎口裂开,鲜血直流。
下一箭再击同一位置,戟身共振加剧。
他试图稳住,可第五箭接踵而至。
盘龙戟脱手飞出,插在地上颤动不止。
乌骓马嘶鸣,前腿跪地。
它左肩中了两箭,血流不止。
项羽滚落马背,却未趴下。
他站直身体,仰头大笑。
笑声穿透战场,连秦军新兵都为之一震。
“好!
好弩阵!”
他抹去脸上溅到的血,“秦军竟有此等利器,痛快!”
他弯腰拾起地上一把短刀,是从前阵亡士兵遗落的。
刀刃缺口,柄已松动。
他握紧,目光扫向高台方向。
“陈砚!”
他吼道,“你藏得好深!
本以为你是昏君,原来是在等今日!”
陈砚站在高台,听着传来的喊声。
他没回应,只是对身旁传令官点头:“收弩。”
号角声起。
弩阵停止射,前排迅后撤,拒马推上前线,围成半圆。
楚军残骑护住项羽,缓缓后退。
章邯率玄甲军赶到时,战斗已结束。
他翻身下马,走到陈砚面前:“伤亡十七人,多为擦伤。
缴获战马四十三匹,兵器五十六件。”
陈砚点头,指向地上一支箭矢:“捡起来看看。”
章邯弯腰拾起。
箭尾刻着少府监编号,但在编号下方,有一枚极小的烙印——一只扭曲的蝎子。
“赵高的记号。”
陈砚说。
章邯皱眉:“他怎敢把私造兵器流入前线?”
“不是流入。”
陈砚拿起另一支箭,“是早就埋下的。
这批弩机三个月前配,那时赵高已掌控部分军械审批。”
他将箭递给章邯:“查这批兵器的放记录。
从工匠名录开始,一级一级往上追。”
章邯应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