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死士挥刀劈向最近的士兵,刀锋尚未近身,颈侧已被一道寒光掠过。
血线浮现,他僵住,缓缓跪倒。
剩余死士背靠背聚拢,护住中间两名未戴面罩者。
其中一人袖口翻卷,露出手臂内侧烙印——九宫格纹,冯去疾旧部标记。
另一人指节粗大,掌心茧厚,是常年握舵的特征,这类人通常负责地下河道运输。
章邯缓步上前,剑尖垂地。
他没看那些倒下的尸体,目光落在支管出口。
那里,银簪仍卡在齿轮缝中,微微烫。
“你留了多久?”
他问。
“两轮周期。”
云姜走过来,从药囊取出一只瓷瓶,将残余紫粉尽数倒入,“足够他们暴露身份。”
章邯点头,挥手示意士兵封锁支管两端。
他弯腰检查一名死士的铠甲,剥下一小块残片放入布袋。
“这种合金只有赵高能造。
但他们为何要用冯去疾的人?”
“不是用。”
云姜蹲下,翻开死士衣领,在内衬夹层摸出一块薄铜片。
上面刻着一组数字与方位符,与少府监备案的排水图毫无关联。
“是嫁接。
他把旧系统的信道当成掩护,新设机关藏在其下。
这些人不是单纯执行任务,他们在测试整套系统的协同效率。”
章邯眼神一沉:“就像上次祭旗台焚灰布图一样。”
“更复杂。”
她将铜片递给他,“这次不只是传递信息,是在演练突袭路径。
他们需要确认从地底抵达皇城核心区域的时间、避检方式、以及突状况应对能力。
刚才若非银簪卡住机关,三十人已散入城中各处。”
章邯沉默片刻,下令将尸体原地封存,不得移动。
他转向云姜:“接下来怎么查?”
“顺水。”
她指着支管深处,“水流被调控过,说明上游另有控制点。
我要逆流而上,找到阀门所在。
那里一定有记录启闭时间的日程铭牌,或是操作者的指痕。”
章邯皱眉:“太险。
赵高不会只设一道机关。”
“所以我需要你的人守住这里。”
她站起身,拍去裙裾尘土,“一旦现我失联过三刻钟,立即掘开西侧废井下方岩层。
记住,不要用火攻,那里的结构可能连着气压引信。”
章邯盯着她看了几息,终是点头:“我会让玄甲军留守,随时待命。”
云姜不再多言,转身沿支管爬入。
水流渐急,石壁湿滑,她一手扶墙,一手握紧听诊器。
越往深处,空气越闷,呼吸带出淡淡铁腥味。
约行二十丈,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横贯管道中央。
栅栏间隙极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她停下,将听诊器贴上栅栏立柱。
里面有动静。
不是水流,是脚步声,缓慢而规律,每隔三十息绕行一周。
守卫。
她收回器械,从间取下另一枚银簪——这支更短,顶端带钩。
她小心拆开栅栏底部一颗铆钉,探钩穿入,勾住内部插销边缘,缓缓上提。
“咔。”
插销松动。
她轻推栅栏,无声滑开半尺。
她侧身挤入,再将栅栏复位。
刚站稳,忽觉脚底一软,低头见地面铺着一层浮板,下方便是深坑。
她不动,从袖中取出一粒陶珠,轻轻滚出。
陶珠落入坑中,无响。
她俯身细察,现坑底涂满黑膏,伸手一抹,粘稠,带腐味。
这是麻痹胶,触肤即渗,令人四肢失控。
她改道贴墙行走,指尖划过砖缝,寻找承重薄弱点。
前方转角处,灯光微露。
她伏低身形,探头望去。
一间方室嵌于岩层之中,四壁镶铜管,中央立着一座三层水车,由暗流驱动,带动上方齿轮组运转。
一名老匠蹲在旁侧,手持刻刀,在一块石板上雕琢符号。
每完成一道,便将其嵌入水车外框的卡槽内。
那是计时符。
每日更换,对应不同流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