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将那枚刻着“声起于井,应于心”
的紫金护甲收入袖中,目光未动。
章邯站在阶下,手中名单尚未收回。
“赵偃。”
陈砚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在竹简边缘划过一道浅痕,“不是巧合。”
他抬眼看向殿外。
天光初透,礼部前的石阶已开始有士子列队等候放榜。
韩谈立于廊柱旁,衣襟微湿,显然是刚从城东巡防归来。
“封锁礼部档案房,调取明经科所有封卷。”
陈砚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耳畔,“比对笔迹库,查三十七名押题吻合者。
尤其一人——赵元度。”
韩谈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咸阳宫正殿。
青铜金炉置于高台中央,火种未燃。
三千士子肃立庭前,百官分列两侧。
冯去疾被押至阶下,面色灰败,左手小指空荡荡地垂着,护甲已失。
陈砚缓步登台,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竹册,封皮以朱砂写着《明经录题簿》。
“此为冯去疾亲笔账册。”
他将竹简展开,举于众人之前,“内载试题泄露名录、银钱往来数目、接引暗语七条。
其中,买题者三十七人,皆凭资财入第,无一出自寒门。”
台下哗然。
冯去疾猛然抬头:“陛下!
此乃构陷!
臣从未……”
“你书房第三号甬钟内嵌铜片,与兵器库零件共振频率一致。”
陈砚打断,“你每批奏折,是否听见低频嗡鸣?寅时三刻,可曾不由自主写下特定字句?”
冯去疾嘴唇颤抖,终未再言。
陈砚转身,将竹简投入金炉。
火焰腾起,映照他半边面容冷峻如铁。
“本县治政,不诛心,只问据。”
他说,“舞弊者,革名;受贿者,下狱;主谋者,待查。”
他取出一枚玉牌,掷于阶前。
“赵元度,顶替陇西寒门学子名额,即刻除名,押送廷尉受审。”
玉牌落地清响,全场寂静。
就在此时,一名青年自人群走出。
布衣素袍,鞋底沾泥,额角尚有旧伤疤痕。
他跪地捧出一只锦盒,漆面斑驳,边缘染有褐迹。
“臣,李昭,今科状元。”
他声音平稳,却不掩沉重,“家父原为魏郡小吏,因拒签伪供,死于赵高私狱。
临终前,他将此信藏于肋骨之间,由家母缝入尸袋送出。”
陈砚接过锦盒,启开。
内藏两封密信,纸张泛黄,墨迹深沉。
一封为赵高侄子“赵元度”
手书,称:“兄既得功名,便可入中枢,待机而动”
;另一封则与魏国遗臣约定:“秦若内乱,共举义旗,割据关东八郡”
。
他将信件交予近侍,命当众宣读。
百官色变。
陈砚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章邯身上。
“持虎符,率玄甲军五百,押送证物赴宗正府立案。”
他递出令牌,“走北阙驰道,勿入里坊窄巷。”
章邯抱拳领命,转身大步而出。
殿外鼓声渐远,陈砚立于高台,视线投向骊山方向。
云姜已在热气球舱内守候多时。
听诊器贴于底板,她能感知地面震动的细微变化。
风向偏南,气囊充盈,随时可升。
“他们不会让证据进宗正府。”
她低声对身旁影密卫道,“伏兵必设于渭水桥头——那里地势狭窄,易守难攻。”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鼓点。
云姜立刻启动升空机关。
绳索绷紧,热气喷涌,吊篮离地而起。
与此同时,渭水桥北。
章邯率军行至桥心,忽闻两侧林中哨响。
三百黑甲军卒突现,手持长戟,阵列森严。
为将领高举兵符,厉声道:“奉诏清君侧!
诛伪帝,复正统!”
玄甲军立即结阵,断岳出鞘,横于胸前。
章邯冷眼望去:“尔等所持兵符,未经军府备案,印纹错位三分。
谁给你的权力拦路?”
对方不答,挥手令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