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手指还在那块齿轮残片上,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
他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用拇指缓缓摩挲着边缘一道细微的刻痕——那是韩姬最后一次调试鲁班锁时留下的划痕。
云姜蹲在他身侧,听诊器已经收进药囊,但她仍保持着俯身的姿态,目光落在他腕部脉搏处。
她没说话,只是将右手搭上他左臂内侧,感受着血流的节奏。
三息之后,她低声开口:“还能撑住。”
陈砚微微颔,喉结动了一下,声音干涩:“疫苗呢?”
“三重验证过了。”
云姜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小筒,底部刻着墨家密纹,“活性稳定,不会引二次变异。
第一批可供应三千人份。”
韩谈站在几步外,手里握着一截断裂的机关轴杆。
他抬头看向控制台上方仍在缓缓旋转的浑天仪投影,光影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
“水力系统还能用。”
他说,“地宫下层的传动装置没坏,只要接通骊山引渠,就能把溶液输送到十二坊。”
陈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有了焦距。
他撑着支架慢慢坐直,动作迟缓,但每一步都稳。
云姜伸手想扶,被他抬手挡开。
他从腰间解下玉符,递向韩谈:“调工匠队,一个时辰内完成阵列组装。
用赵高原来的地下管网,避开主道,防止泄露。”
韩谈接过玉符,手指在符面摩挲片刻,转身走向地宫东侧暗门。
他的脚步不快,但落地极稳,像是每一步都在计算承重。
云姜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通道口,才转向陈砚:“你不必亲自到场。
我可以主持接种。”
“不是信不过你。”
陈砚低声道,“是怕百姓不信。”
他扶着控制台边缘站起,双腿微颤,却未停顿。
他一步步走向出口,脚步沉重,但步伐均匀。
云姜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随时准备搀扶,但他始终没有踉跄。
章台宫前广场已清空。
守卫列于四角,中间架起了新的机关平台——那是从地宫拆下的水力驱动核心,连接着十二根青铜导管,每根通向不同坊市的接种点。
工匠们正调试压力阀,蒸汽从接口处偶尔喷出,出短促的嘶鸣。
陈砚走到高台中央,浑天仪被安置在正前方。
云姜将青铜小筒插入底座接口,旋紧。
一道光纹自下而上亮起,随即在空中展开一幅动态图谱:扭曲的病毒链、游走的免疫因子、双螺旋结构缓缓分解重组。
围观的百姓起初沉默,渐渐有人交头接耳。
“那是……妖法?”
“听说是胡神降下的灾,这玩意能治?”
陈砚听见了,却没有回应。
他抬起手,示意云姜开启解说。
云姜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全场:“此毒非天罚,乃人为所植。
它侵入血脉,乱人目视,使人昏聩失明。
我们找到它的根源——在陨石之中,藏有异种基因。
如今所制疫苗,正是以同源之序,引导身体自行清除病根。”
她顿了顿,看向台下角落一名蜷缩的老妇。
那妇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双眼覆着白布,嘴角抽搐。
“我愿当场施针。”
云姜说,“若明日此子未死,便是活证。”
人群静了一瞬。
老妇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台上,忽然颤声问:“真……能好?”
云姜走下台阶,蹲在她面前:“不能保命,但值得一试。
若你不肯,他连机会都没有。”
老妇颤抖着手,终于松开孩子的衣领。
云姜取出一支细长银针,连接导管末端。
溶液缓缓注入针管,透明中泛着淡青光泽。
她轻轻撩开孩童颈侧碎,将针尖抵上皮肤,一press而入。
整个过程不到十息。
她拔针收手,对老妇说:“明日此时,若他能睁眼认人,便来报我。”
人群开始骚动。
有人退后,有人向前。
一名年轻男子挤出人群,卷起袖子:“我也打。”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队伍悄然形成,由短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