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姜的听诊器还贴在铜管上,指尖微微颤。
那股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仍在持续,频率越来越快,像是某种机械正在接近终点。
陈砚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沙盘边缘的一枚银钉上——那是他半个时辰前悄悄插入的位置,对应冷宫废井下方百丈处。
此刻,浑天仪星轨投影正缓缓划过子丑交界,一道微弱反光从校场西北角斜射而来,恰好落在韩姬昨日停留过的夯土台边缘。
“再测一次。”
他说。
云姜调整铜管角度,将共鸣腔重新埋入地下。
片刻后,她抬眼:“方向未变,度提升至每九息一次。
而且……”
她顿了顿,“刚才那阵绿雾,又出现了。”
一缕淡绿色烟气正从她药囊缝隙中渗出,飘散在空中。
这是乌头毒素的残留反应,曾在赵高别院的机关暗格中检测到。
这种反应只会在特定能量波动下激活,而那种波动,必须来自活体。
陈砚转身走向角楼。
他没有下令封锁地道出口,也没有调兵围剿。
他知道,真正的杀招不在地下,而在人心里。
马蹄声由远及近,惊鸿狂奔而来,缰绳早已断裂。
章邯追出百余步才勉强抓住鞍鞯,却被一股巨力甩开。
战马不停,直冲冷宫方向,直到宫墙阻路才猛然止步,鼻孔喷着白气,前蹄不断刨地。
守卫上前牵马,却现惊鸿眼中布满血丝,牙关紧咬,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
“它认得这条路。”
章邯低声说。
他抬头望向冷宫废井的方向。
那里本是废弃禁地,连宫人都避之不及。
可就在一个时辰前,有人看见韩姬提着鲁班锁走入其中,神情恍惚,瞳孔泛出琥珀色光泽。
与此同时,咸阳东驿快马入城。
“报——赵高亲征队伍于函谷险道遭楚军伏击!
粮队尽毁,赵高中箭坠崖,尸骨无存!”
传令官跪在殿前,声音抖。
陈砚坐在案后,手指轻敲案几三下。
节奏平稳,不疾不徐。
“何时的事?”
“今晨巳时初刻。”
“巳时初刻?”
陈砚缓缓起身,走到舆图前,“函谷距此四百里,快马两个半时辰可达。
你若真从战场脱身,最迟午时便该入城。
为何现在才到?”
传令官低头:“山路塌陷,绕行北岭……”
“昨夜无雨,山体何来松动?”
陈砚打断。
那人喉结滚动,不再言语。
陈砚不看他,只对内侍道:“取木牛流马通行记录来。”
片刻后,竹简呈上。
他翻至最新一批调度日志,在“甲九”
号运输兽一栏停住。
记录显示,其内部暗格曾在一刻钟前短暂开启,持续十息,随即关闭。
时间点,恰在“死讯”
传入宫门前。
他合上竹简,走向浑天仪。
星轨投影缓缓移动,当北斗第四星落入酉位时,一道微光自冷宫方向折射而起——正是韩姬间银簪的位置。
那光芒并非自然反射,而是有规律地闪烁三次,间隔精准如计时。
陈砚眯起眼。
这不是巧合。
这是信号。
云姜赶到冷宫外围时,陈砚已登上角楼。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废井旁立着一道绯红身影,正是韩姬。
她手中握着鲁班锁,正一点点旋动机关,动作缓慢却极为专注。
每当她转动一圈,地底震动便随之增强一瞬。
“她在给什么供能?”
云姜问。
陈砚没答。
他在想另一件事——冯去疾曾提过,吕不韦旧部惯用双陆棋盘与星象共振传递密令。
而韩姬母系出自郑国渠工族,世代掌管水脉机关。
若她真是那枚埋藏多年的棋子,那么今日的一切,早就在布局之中。
他回想起赵高昨夜最后一次现身时的模样:月白深衣,九节玉带钩整整齐齐,左手小指紫金护甲轻轻摩挲棋盘边缘。
那时他以为赵高是在推演败局,现在想来,或许只是在等待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