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叩掌心。
“若为楚人下毒,为何右相随身重器尽染吕门印记?”
陈砚环视群臣,“若为外敌入侵,为何毒源偏偏来自他每日服用的药囊?”
他挥手。
一名影密卫呈上冯去疾随身药匣。
云姜打开,逐层查验,最终从底层取出一枚蜜丸。
外皮完好,内里却泛出青灰色泽。
她掰开,以银针挑出少许粉末,投入清水,瞬间沉底,水色转墨。
“雪乌研末,混以蜜膏,伪装补药。”
云姜道,“服用者自以为续命,实则日积月累,血脉尽腐。”
陈砚盯着赵高:“你说是楚人所为。
可楚人如何能让冯去疾连年服用吕氏特制药丸?如何能让他书房重器刻满吕门私印?”
赵高沉默。
他不再整理玉带钩,而是缓缓抬头:“陛下既然认定吕党余孽作祟,那臣斗胆一问——如今吕氏凋零,门徒星散,谁还能调动西域毒源?谁又有otive在此时难?”
“otive?”
陈砚向前一步,“因为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他指向冯去疾:“三年前,他提议焚百家书,推行五德终始说,意在动摇新政根基。
那时我就在想,一个法家遗老,为何执着于黄老之术?直到昨夜,他在火场吐血蚀金,我才明白——他早已被控制。
这毒,不是要杀他,是要让他听话。”
赵高嘴角微扬:“所以陛下是说,我与吕党勾结,借毒控人,图谋不轨?可您有何证据?”
“证据不在你身上。”
陈砚淡淡道,“而在他选择何时作。”
他转身,俯视昏迷的冯去疾:“昨夜地道引爆,虎符现世,你赵高看似失势,实则仍在朝堂声。
冯去疾若真忠于新政,该趁势揭。
可他没有。
他选择了今早,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毒倒地——时机太过精准。”
“这不是刺杀。”
他缓缓道,“是献祭。
用他的身体,为幕后之人洗清嫌疑,将祸水引向楚国,引向我这个‘逆天改命’的君王。”
赵高终于动容。
他盯着陈砚,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
“那你打算如何收场?”
他问。
“收场?”
陈砚抬手,从袖中取出一片薄铜——正是昨夜机械鸟腹中残片,“我已经拿到了信号卡槽。
只要追查到上次信息出的位置,就能找到下一个传递者。”
他将铜片递给云姜:“比对吕氏文书用铜规格,查近十年流入关中的西域金属来源。”
云姜接过,指尖抚过铜面纹路,忽然一顿:“这铜……不是新铸。”
“哦?”
“表面氧化层不均,有反复刮削痕迹。”
她抬头,“有人曾在这上面刻过别的字,后来削去重写。”
陈砚目光一冷。
赵高静静看着,忽然道:“陛下若真想查清旧案,不如翻开二十年前的骊山陵簿录。
当年负责监工的,可不是吕不韦一个人。”
陈砚未答。
他盯着那片铜,脑中浮现昨夜灰烬中捡起的竹片——“戌时启程,经蓝田,交项氏余部”
。
两条线,一明一暗,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
殿外传来铁甲踏地之声。
章邯率玄甲军已封锁宫门外围。
朝会未散,但权力的流向已在无声中改道。
陈砚将铜片收回袖中,目光扫过群臣。
“传太医令,全力救治冯去疾。”
他道,“若他能醒,我想亲口问他——是谁给了他第一枚毒丸。”
云姜合上药箱,听诊器边缘轻轻擦过唇角。
赵高站在原地,月白深衣依旧洁净如雪。
陈砚转身走向御座,袖中竹简悄然展开一角,上面墨迹未干:“吕氏印记三十七处,皆与骊山陵墓文书相符。”
他的笔尖正点向第八个标记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