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田亩令》随行。
每到一地,先放粮,再丈地,废虚籍,录实户。
动作要快,但不留痕迹。”
章邯点头记下。
“最后一条。”
陈砚取出一枚空白竹片,写下几个字,封入蜡丸,“派人潜入大泽乡周边,查清日起事时,是否有外来钱粮流入。
若有,追源头。”
“若查到……”
“不必回报我。”
他将蜡丸递出,“直接交给骊山暗库的守钥人。”
章邯接过,收入怀中。
厅外传来脚步声,是值守卫兵换岗。
新的一轮巡逻开始。
陈砚起身,穿过长廊,进入一间密室。
门合拢后,他从袖中取出另一枚竹简,展开铺平。
炭笔轻动,两张思维导图并列其上。
左侧:起义扩散路径与粮仓分布对照图。
他圈出七个尚未纳入新政体系的县,标注“税重、役繁、存粮不足”
。
又在大泽乡画了个叉,旁注:“非突,系积溃。”
右侧:赵高近三个月行为轨迹。
星官拜谒次数、奏对时辰、密使往来路线一一罗列。
他在“寅时三刻”
四字上画了三个圈,旁边写:“惯于此时密会,必有隐线。”
他凝视良久,提笔在中央写下八个字:
以工固权,以粮制乱
笔锋收尾利落。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叩击声。
“王上,中车府令派来的星官求见,说有紧急天象补充。”
陈砚放下笔,没有回头。
“让他在外候着。”
片刻后,他又补了一句:“把连弩样机抬到前庭,当着他面试射一次。”
“是。”
他重新坐下,盯着那幅图。
赵高的名字下,他画了一道锁链符号,末端悬空,像是等待另一端坠下重物。
他知道,对方不会就此罢休。
逼宫不成,便会再设局。
或借天象,或造谣谶语,甚至可能煽动军中老将质疑调度。
而他必须不动。
只要中枢不失控,器械不停产,粮道不断流,就能把这场乱局,变成推行新政的刀。
他闭眼片刻,脑海中浮现昨日犒军时将士们的脸。
那些人不再只是秦卒,而是知道家中田亩有人代耕、父母有药可医、子女有望入学的人。
他们打仗,不是为赏爵,是为保住这份安稳。
这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门外再次响起动静。
“报告!
连弩试射完成,三矢穿透三层牛皮盾,末梢仍入木两寸。”
“星官已吓软腿,跪在台阶下说不出话。”
陈砚睁开眼,嘴角微动。
“告诉他,妖星若敢入紫微,朕自有利器射之。”
他站起身,将竹简收好,放入贴身暗袋。
浑天仪也归入袖中,金属外壳贴着手臂,微凉。
走出密室时,天色已亮。
晨光斜照在兵工厂的铜顶上,反射出一片冷青。
他站在高台边缘,望着远方咸阳方向。
那里宫阙隐约,朝会将启。
而他仍在此地,未动一步。
掌心忽然一热,像是血液流动加快。
他低头看了看,五指收紧,又松开。
前方校场上,新的连弩正在装箱,铁件碰撞声清脆有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