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可以。”
她点头,“若在井底加装逆频器,能截断他们的信号,甚至反向注入假令。”
“不必。”
陈砚摇头,“让他们继续传。
我们听,不打断。
等他们说得越多,破绽就越多。”
他提起笔,在竹简上写下:“伪讯频出,必有内应通外口。
查少府文书吏中是否有冯门故旧。”
写完,抬眼看着她。
“你去西郊的事不变。
但临行前,帮我做件事。”
“请讲。”
“把第一批受益农户找来,挑会说话的,能算账的,明天午时前送到宫门外。”
“做什么?”
“讲话。”
---
午时将至,东阁内烛火明亮。
陈砚站在一幅咸阳舆图前,朱笔圈定了九处坊市要地。
韩谈已带回街谈记录,厚厚一叠竹片摊在案上。
其中一段写着:“翻车转轴,震得祖坟冒烟,老张家昨夜梦见先人披索命。”
另一段:“听说胶西王要在各县建机坊,每坊征百人,不从者以抗旨论。”
陈砚逐条看过,脸上无波。
他将这些竹片分作三类:一类纯属荒诞,一类夹杂真实焦虑,一类明显出自同一人之口。
“荒诞的不用理。”
他说,“真实的,我们要回应。
统一口径的——那是敌人留下的脚印。”
他转向韩谈:“明日午时,这九处设宣讲亭。
不派官吏,只请真正用过水车的农户来讲。
讲清楚一件事:原来十个人踩一天翻车,只能灌两百亩;现在一个人守水车,能灌八百亩。
省下来的人力,可以种菜、织布、修渠。”
“若有人闹事呢?”
“不许动武。”
陈砚语气平静,“只让扩音铜筒放大声音,压过喧哗。
云姜配的醒神香也带上,焚一炉,让人听得清、记得住。”
他又看向韩姬:“讲稿我亲自写。
每篇结尾加一句——‘此策出自陛下亲授,非某臣私意’。
要让百姓知道,这不是哪个官员的主意,是朝廷定的大计。”
韩姬点头。
“扩音筒我可以再调一次,加个共鸣腔,声音能传得更远。”
“去办。”
韩谈犹豫了一下:“若世家派人混进去,故意问些刁钻问题呢?”
“欢迎问。”
陈砚淡淡道,“我们准备了答问册。
比如‘水车耗材否’?答:桑木可替,铁铆可熔旧箭重铸。
‘伤地气否’?答:渠水照流,田亩增产,何来伤损?所有答案,皆依实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
“这一轮,不是比谁力气大,是比谁说得真。
他们靠鬼神吓人,我们靠事实服人。”
话音落下,外头传来轻微响动。
一名影密卫在门外低声禀报:“东市药铺那个散符的巫祝,今早又出现了。
他身边多了个穿灰袍的年轻人,说话时总低头,像是怕人认出脸。”
韩谈立刻看向陈砚。
陈砚却没动,只是将手中最后一份讲稿放下,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盯住那个灰袍人。”
他说,“别抓,别惊动。
让他继续说,说得越多越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天光已亮,宫道上几名农夫模样的人被引入偏殿,手里还攥着粗布包袱。
“第一批讲者到了。”
他说。
韩谈退出去安排事宜,韩姬1r在原地,手指轻轻抚过间银簪。
簪头微热,像是刚被人握过。
陈砚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她摇头。
“没有。”
“那就去准备铜筒。”
“是。”
她转身走出东阁,脚步轻稳。
廊下风起,吹动她耳坠上的微缩浑天仪,轻轻一晃。
陈砚回到案前,提起笔,在新竹简上写下第一句讲稿:“诸位乡亲,我本是个种地的,去年还靠人力翻车浇田……”
笔尖流畅,墨线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