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拓疆,我问你一句——这一仗打完,边境百姓得多交多少赋税?地方县衙得额外派多少役夫?”
章邯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想立功。”
陈砚站起身,走到沙盘前,“可功劳不能拿民生换。
你这套方案,听着气势很大,可根基太虚。
万一败了,不只是损兵折将,还会让人说新政劳民伤财。”
他停顿片刻,转身面对章邯:“这样吧。
我不让你全停,也不让你全上。
你选一个点,小打一次。”
“什么意思?”
“挑一处匈奴聚落,规模不大,位置靠南。
派飞骑营过去,抢了牲畜就回,不占地,不留人。
就当练兵。”
章邯皱眉:“这算什么扩张?”
“这是试策。”
陈砚目光沉稳,“我要知道真实损耗。
粮食能不能按时送到?马匹会不会途中倒毙?工匠能不能快组装器械?百姓对这种军事行动是什么反应?这些数据比一场胜仗更重要。”
章邯张了张嘴,终究没反驳。
“你可以不甘心。”
陈砚拍了拍他的肩甲,“但你要记住,我能让你打,也能随时叫停。
这一仗的目的不是杀人,是验证你的想法靠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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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手令拟成。
陈砚亲笔书写调令:命司马欣率三千轻骑、五百工械队,限时十日内完成突袭任务,目标为阴山南麓赤勒部营地,夺取牧群后立即撤返,严禁扩大交战。
另附监察令一道,由影密卫派出三人随军记录:每日行进里程、粮草消耗量、伤病人数、器械损坏情况,以及沿途驿站接待压力与民间舆情反馈。
章邯接过令符时,手指用力握紧,指节泛白。
“记住我说的话。”
陈砚站在廊下,望着宫门外整装待的传令骑兵,“我不需要你带回多少级,我只要你带回实情。
这一仗打下来,百姓多交几斗粟?工匠多忙几日?将军少睡几夜?这些才是我要的答案。”
章邯深深作揖,转身离去。
陈砚回到东阁,重新展开那幅西域简图。
图中标记着数个红点,分布在河西走廊沿线。
他拿起炭笔,在最西端画了个圈,又在线旁写下一行小字:“若北境试点可行,则明年开春,可议玉门设关。”
他放下笔,伸手摸了摸案角铜匣。
匣盖微启,露出半枚新铸的铜符,表面刻齿尚带毛刺,还未打磨光滑。
窗外传来马蹄声远去,尘土飞扬中,第一支传令使已奔出宫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