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姜话音未落,陈砚已将竹片匕归入袖中暗槽,案角地板无声合拢。
他抬眼,目光从药囊边缘扫过,未作停留:“封锁三村,病者隔离,水源另辟。
你带人去,用骊山带出的银针煮水,每日三巡,不得接触外人。”
云姜点头欲退,殿外脚步已至阶前。
韩谈疾步入内,甲胄未解,手中竹筒尚带夜露寒气。
他单膝点地,声音压得极低:“蓝田急报,章邯被困。”
陈砚未动,只伸手:“拿来。”
韩谈呈上竹筒,陈砚旋开铜帽,抽出内简。
血迹浸染处,仅余“谷陷”
二字,笔划断续,似以指血书写。
他指尖抚过残痕,转向沙盘。
浑天仪自案上取下,铜环轻转,陨铁芯微震,光斑沿关中地形游走,最终钉在蓝田东南一处狭谷。
“钉谷围歼。”
他低声,“敌军以隘口火墙封道,滚木礌石居高临下,章邯部进退不得。”
韩谈沉声道:“斥候回报,谷内无粮,箭矢将尽。
若明日午时未解围,恐全军覆没。”
陈砚起身,玄服垂落,十二章纹无声铺展。
他取下腰间革带,将浑天仪系于左侧,右手按上案几,指节轻叩三下——这是影密卫最高调度令的暗号。
“传令:影卒三百,即刻整装,携火油、鼓车、火把,不得披甲,轻装出宫。
郎中令亲军两百,由朕亲率,一个时辰内,咸阳南门集结。”
韩谈未动:“陛下亲往?赵高必谏阻,言天子不可涉险。”
“章邯为朕清匪,断岳出鞘,血染三郡。”
陈砚声音冷如铁,“朕若坐视,日后谁肯效命?”
他迈步出殿,韩谈紧随。
宫道两侧烛火摇曳,映得冕服幽光浮动。
行至宫门,赵高已立于阶下,月白深衣无褶,玉带钩三遍抚过,指甲掐入掌心。
“陛下,蓝田险地,伏兵四伏,天子亲征,国之大忌。”
赵高躬身,语调平稳,却字字如钉。
陈砚停步,转身直视:“朕问你,若章邯死于蓝田,关中军心如何?少府令空缺,谁可继任?影密卫若失军方牵制,你一人可掌天下耳目?”
赵高身形微滞。
“朕不去,不是避险。”
陈砚逼近一步,“是让你们,一个个,都活得更久些。”
言罢,他翻身上马,乌鬃嘶鸣,铁蹄踏碎宫前石砖。
韩谈挥手,三百影卒自暗巷涌出,黑衣无旗,手持短刃火油。
两百郎中令军列阵完毕,刀不出鞘,弓不张弦,只待令下。
陈砚策马前行,队伍疾驰出城。
夜风卷尘,咸阳南门开启,无人阻拦。
赵高立于城楼,望着远去火把长龙,左手小指紫金护甲缓缓收拢。
蓝田峡谷,火光冲天。
谷口堆满焦木,火墙未熄,浓烟滚滚。
谷底残军蜷伏岩下,箭矢插地为栅,断岳剑斜插石缝,旗面残破,犹自不倒。
章邯靠坐石壁,甲胄裂痕遍布,左臂缠布渗血,手中蓍草散落一地。
副将匍匐而来:“将军,火油将尽,牛马已杀,再无突围之力。”
章邯闭目,再睁:“再焚一面军旗。”
火光映照,第七十二面军旗投入火堆,烈焰腾起,照亮谷底残兵面容。
有人低唱《国殇》,声如呜咽。
忽然,谷外传来鼓声。
三通鼓,短促急促,非秦军制式。
章邯猛然抬头。
谷顶峭壁,火把如星,蜿蜒而下。
百余人影攀岩而行,绳索连环,竹片为钩,逐段下坠。
当先一人,玄服十二章纹,腰悬浑天仪,手中火把高举。
陈砚率百人自绝壁潜入,绕至敌军后方。
他挥手,影卒散开,火油泼洒枯林边缘。
韩谈率主力自谷西佯攻,鼓车猛击,火把成列,制造大军压境之势。
敌军阵脚微动,调兵西顾。
陈砚低令:“驱牛。”
百余耕牛自谷侧林中被赶出,牛角绑刀,牛尾缚浸油布条。
火把一点,牛尾燃起,群牛受惊,狂奔冲谷。
火牛阵成,烈焰翻滚,敌军惊溃,阵型大乱。
滚木礌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