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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欲权,赵高欲专,冯去疾欲复古——此三人之争,愈烈愈好。
秦廷越乱,六国越喜。
彼等必以为有机可乘,必急于动。”
他嘴角微扬:“尔可如实报之。”
使者目光骤冷:“君是在诱天下反秦?”
“非诱,是等。”
陈砚回坐,指尖再叩案三下,“乱自上作,变由外生。
朕只须坐守中枢,待其自溃。
尔主若不动,朕亦不动。
然若彼先动,则失道在彼,不在朕。”
殿内寂静。
使者终知此行无功。
他收节,躬身,未再言辞,转身离去。
陈砚未送。
待其身影消失于廊外,他取出浑天仪底座暗格中的那枚异齿——韩姬所留,齿轮斜角切削,与星盘传动轴吻合。
他将其重新嵌入,但调整角度,使星盘投影偏移三度。
此偏差细微,非专业匠人不可察,却足以扰乱观星占卜之准。
他合上机关,将浑天仪推回原位。
半个时辰后,韩谈入禀:使者离宫时,随从于松林小憩,遗落一卷竹简,题为《关中屯粮分布》。
守卫未追,任其被林中黑衣人取走。
陈砚点头,未语。
他知道,那竹简是旧册,数据滞后三月,却特意标注“咸阳仓虚”
四字。
六国探子得之,必报“秦无粮,可举事”
。
陈胜在泗水,项梁在会稽,皆将心动。
夜半,陈砚独登观星台。
星盘已按新角度运转,投影落于云中君炼丹房上方三尺。
他凝视片刻,取出袖中奏折,抽出夹层焦简,轻抚“北井”
二字。
他未焚,未藏,仅将其压于星盘底座之下。
此简将随明日奏报一并呈递,流入宫外文吏之手。
六国密探必得之,必解为“北宫将变”
,必催促扶苏起兵。
他转身下台,步至台口,忽止步。
观星台石阶第三级,有一枚青铜齿轮静静躺着,齿缘斜切,中央孔洞刻有断裂北斗纹。
正是他白日所嵌入浑天仪的那一枚。
他未拾,未问,仅立于阶上,目光落于齿轮中央孔洞。
洞内边缘,有一道新刻的细痕,形如井字。
他俯身,指尖探入孔中,轻轻一挑。
齿轮未动,但底面弹出一片薄铜,上刻两字:“已知。”
陈砚收回手,铜片落地,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