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它让张诚更深切地感受到了乡梓之情的厚重,也体会到自己的成就给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们带来的希望与激励。
直到傍晚,人流才渐渐散去,院子里留下了满地的瓜子皮和糖纸,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烟草和饭菜味道的、独特的新年气息。
喧闹过后,从大年初三开始,生活终于逐渐回归了张诚所期盼的清净。
来访的客人明显少了,家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爷爷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母亲收拾着过年的剩菜,父亲和几个老友约着去村头下棋了,弟弟张磊则跑出去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放鞭炮玩耍。
张诚终于有了大把完全属于自己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他并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任务”
,而是真正开始了“悠闲从容”
的生活。
早晨,他会睡到自然醒,听着窗外树枝上麻雀的啾鸣声起床。
吃过母亲准备的、简单却暖胃的早餐(基本都是小米粥和过年的剩菜、剩下的饺子之类的),他便搬一把竹椅,坐在廊檐下,随意地翻看一些从北京带回来的、与专业无关的杂书,或是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院子里那几株在寒冬中依旧挺拔的枣树,任由思绪放空,什么也不想。
下午,是他雷打不动的“散步时间”
。
他不再局限于自家的院子,而是信步由缰,走向村子四周那广阔的田野。
冬天的西北高原,田野里少了夏秋的繁盛,却别有一种苍茫、辽阔和宁静的美。
土地大多裸露着,呈现一种深沉的黑褐色,上面覆盖着些许枯黄的草茎和未融的残雪。
田埂上的杨树、柳树脱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遒劲的枝干,如同大地的筋骨,倔强地指向灰蓝色的天空。
他穿着母亲做的厚棉鞋,踩在冻得硬邦邦的田埂上,出“嘎吱嘎吱”
的轻响。
寒风拂过面颊,带着泥土和干草的气息,清冽而提神。
他走得很慢,目光悠远地掠过一片片平整过的土地,看着远处如同灰色带子般蜿蜒的新修公路,以及更远处起伏的、被淡淡雾气笼罩的山峦。
有时,他会遇到在田间地头查看冬小麦长势的村里的老人,便会停下来,和他们聊上几句。
听他们感慨着土地平整后机械耕种的便利,念叨着开春后的墒情和打算,也听他们自内心地感谢他给村子带来的变化。
从这些朴实的交谈中,他能感受到一种与土地紧密相连的、坚韧而乐观的生命力。
有时,他也会走到村头那条小河旁。
河面结了厚厚的冰,成了孩子们天然的溜冰场。
他看着那些穿着花花绿绿棉袄的孩子们在冰面上嬉笑打闹,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河谷间回荡,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柔和的笑容。
这种纯粹的、无忧无虑的快乐,对他而言,是一种难得的治愈。
夕阳西下时,他才慢悠悠地踱回家。
身上带着田野的寒气,心里却装满了天地间的宁静与开阔。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便在这般悠闲从容的节奏中缓缓流淌。
他帮母亲喂过院子里的鸡,陪父亲下过几盘象棋,指导弟弟做了几次寒假作业里最难的数学题,更多的是一个人独处,散步,看书,呆。
这种“无所事事”
的状态,对他高运转了太久的大脑而言,是最好的修复和滋养。
他不再去主动触碰那些深奥的数学物理问题,仿佛将那个充满符号和逻辑的世界暂时封存了起来。
然而,在这种极致的放松和与自然、乡土的亲密接触中,一些更深层次的、关于生命、宇宙、变化与永恒的模糊感悟,却如同地下的潜流,在不经意间悄然孕育、流淌。
这半个月的乡村生活,没有波澜,没有壮举,只有日升月落,炊烟袅袅,以及一份内心久违的、彻底的平和与自在。
这对于张诚而言,是比任何奖项和突破都更加珍贵的新年礼物,也为他接下来注定不会平凡的征程,蓄满了最深沉而温暖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