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张诚那间名为“探索楼”
3o7的研究套间里,仿佛被赋予了不同的密度和流。
自八月中旬他决定闭关,将自己完全投入到哥德巴赫猜想那深不见底的数学迷宫中后,外面的世界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运转,秋叶染黄,凉风渐起,而室内,只有白板与草稿纸构成的风景在日夜更迭。
这三个多月,张诚的生活轨迹简单到近乎单调,却又充满了内在的、惊心动魄的智力搏杀。
他成了研究所食堂里一个规律而沉默的身影。
每天固定的时间出现,总是选择最角落的位置,快地用餐。
他的面前有时会摊开一本小小的、写满了符号的便签本,即使吃饭时,他的眼神也常常是放空的,焦点不知落在虚空中的哪个数学结构上。
偶尔有相熟的研究员试图和他打招呼或聊上几句,他也只是礼貌性地简短回应,思绪显然早已飘回了那间充满了公式与逻辑的研究室。
更多的时候,他是独自一人,低着头,一边缓慢咀嚼,一边在脑海中推演着某个关键的引理,或是试图将两条看似无关的思路焊接在一起。
除了这必要的生理需求补给时间,他几乎从不离开3o7室。
研究套间内,原本空荡的墙壁早已被几块巨大的移动白板占据,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定义、以及用不同颜色标记出的思路分支和待验证的命题。
地上散落着一些写满草稿的纸张,但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按照不同的论证模块大致分类堆放。
计算机屏幕上,同时打开着数十个文献窗口和演算文档。
他调用了中科院算中心的大量资源,进行着复杂的数值验证和符号计算,但核心的、突破性的思想,依然诞生于那最传统的笔尖与白板的摩擦之间。
他经历了无数次满怀希望的尝试,构建了一个又一个看似精巧的框架,却又在更深入的检视下,现细微却致命的逻辑裂痕,导致整个大厦轰然倒塌。
沮丧与自我怀疑如同潜藏的暗流,时不时会涌动一下,但很快就被他强大的理性与更坚定的决心所压制。
他将失败视为排除错误路径的必要过程,每一次推倒重来,都让他对问题的本质理解更深一层。
他尝试了从解析数论的不同角度切入,运用筛法的各种现代变体,甚至将朗兰兹纲领中关于自守形式与伽罗瓦表示对应的宏大思想,试图与这个经典的加性数论问题建立联系。
他隐约感觉到,哥德巴赫猜想背后,隐藏着整数更深层次的对称性与结构性秘密,并非仅仅依靠精细的渐近估计就能完全攻克。
时间悄然滑入十一月中旬。
北京已有了深秋的萧瑟,窗外的树木枝叶凋零,露出遒劲的枝干。
研究室内,气氛也凝重到了极点。
张诚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屏障之前,他能清晰地“看”
到屏障之后那和谐完美的数学图景,却始终找不到穿透屏障的那唯一正确的“钥匙”
。
破晓时分
这天中午,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布满公式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带。
张诚刚刚经历了一次重大的思路调整,他暂时放弃了构建庞大统一证明的企图,转而聚焦于一个极其特殊的、却可能具有普遍意义的“桥梁”
引理——这个引理旨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刻画大偶数表为两素数之和的“表示密度”
与某种由l函数零点分布控制的“振荡因子”
之间的精确抵消关系。
他已经为这个引理奋斗了将近两周,几乎不眠不休。
眼球布满了血丝,脸色也因为缺乏户外活动而显得有些苍白,但他的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处于一种极致的专注状态。
他站在一块白板前,上面写满了关于某个特定指数和估计的复杂表达式。
他已经反复演算了无数遍,总觉得差最后临门一脚,有一个关键的、联系着筛法权函数与圆法相位积分的变换,他始终无法使其达到所需的精度。
frtration(挫败感)逐渐累积。
他放下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走到窗边,试图让疲惫的大脑稍微放松。
他看着楼下空地上被风吹着打旋的落叶,目光没有焦点。
就在这时,或许是大脑在极度疲劳后产生的某种奇异的松弛,或许是长期积累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