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北京,暑气未消,但空气中已然隐隐透出一丝初秋的爽利。
在外界关于“最年轻研究员”
的议论声渐趋平缓,转化为一种略带麻木的接受与持续的好奇时,处于风暴中心的张诚,终于结束了一段完全自主支配的、沉浸式的理论探索期,决定正式前往中科院报到,开启他作为国家正式科研人员的新阶段。
在动身前往中科院下属的物理研究所之前,张诚依照惯例,给远在西北农村的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依旧是那熟悉而热闹的背景音,虽然比之前庆祝时的鼎沸人声小了许多,但仍能听到鸡犬相闻、邻里招呼的乡村生活气息。
“喂,小诚啊!”
接电话的是母亲李秀兰,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牵挂,“吃饭了没?北京那边还热不热?”
“妈,吃过了,这边还好。”
张诚的声音透过电波,带着让人安心的平稳,“爷爷、奶奶身体都好吧?爸和小磊呢?”
“都好都好!
你爷爷现在可是咱村的‘名人’,天天都有老伙计来找他下棋、聊天,三句话不离你!
你爸去镇上办事了,小磊在里屋写暑假作业呢……”
李秀兰絮絮叨叨地分享着家里的近况,末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博士也读完了,工作也定下了,眼看暑假快过完了,能不能……抽空回家来看看?哪怕就住两天也好啊。”
张诚沉默了片刻,他能感受到母亲话语背后那份深切的思念。
但他还是用清晰而温和的语气说道:“妈,这次恐怕不行了。
中科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明天就要去研究所正式报到,接下来有很多前期的准备工作和研究规划要做。
时间会比较紧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李秀兰虽然有些失落但更多是理解和支持的声音:“哦,哦……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国家的事是大事!
你安心工作,家里你不用惦记,我们都好着呢!
你一个人在外面,要记得按时吃饭,注意休息,别太累着了……”
“嗯,我知道,您和爸也多保重身体。”
张诚顿了顿,补充道,“等研究工作告一段落,我会找时间回去看你们。”
又和凑过来的奶奶、以及写完作业跑过来的弟弟张磊简单聊了几句,在家人的千叮万嘱中,张诚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窗边,望着远方,目光沉静。
对家人的牵挂是真实存在的,但他更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和内心追逐的目标。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未来。
次日一早,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位于北京北郊的中科院某重要园区。
这里绿树成荫,环境幽静,一栋栋外观朴素的建筑掩映其间,若非门口持枪警卫那锐利的目光和严格的查验程序,几乎让人误以为是某个大学校区。
张诚在一位院办工作人员陪同下,走进了物理研究所的主体大楼。
大厅宽敞明亮,地面光可鉴人,墙上悬挂着钱学森、钱三强等老一辈科学巨擘的画像与格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书籍、仪器和消毒水的、独属于科研圣地的特殊气息。
研究所的党委书记和所长亲自在一楼迎接。
党委书记是一位面带笑容、气质儒雅的中年干部,而所长则是国内凝聚态物理领域的权威之一,一位姓孙的院士,头花白,目光锐利中带着审视,但态度十分客气。
“张诚,欢迎欢迎!
一路辛苦!”
党委书记热情地伸出手。
“孙所长,王书记,你们好,以后请多指教。”
张诚与两人一一握手,态度不卑不亢。
“指教可不敢当,”
孙院士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语气却十分认真,“我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
你的那些研究成果,我可是仔细研读过,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寒暄过后,便是简洁高效的入职流程。
在孙院士和党委书记的亲自陪同下,张诚办理了一系列手续,参观了研究所的部分公共实验平台和计算中心。
沿途遇到的科研人员,无论年长年轻,看到由所长和书记亲自作陪的张诚,无不投来好奇、惊讶,乃至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