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小小的肩膀,在冰冷的空气中,无法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父亲那个冰冷的、带着绝望气息的吻,像一块沉重的寒冰,烙在了她的额头上,也烙在了她稚嫩的心上。
张建设几乎是跌撞着冲下昏暗的楼梯,筒子楼里早起邻居投来的或好奇、或麻木、或带着一丝了然与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他死死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想尽快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充满了他失败印记的土地。
刚冲出单元门,一股混合着煤灰和清晨寒气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就在他茫然四顾,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履行那个与魔鬼的约定时,一阵短促而低沉的汽车喇叭声在他侧前方响起。
他循声望去,心脏猛地一缩。就在巷子口那棵叶子落尽、枝桠狰狞的老槐树下,停着一辆半新的、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桑塔纳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张建设几乎立刻就能确定,那是林晓的车。
果然,副驾驶的车窗无声地降下了一半,露出了林晓那张妆容精致、却毫无表情的脸。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脸色有些过分的白,嘴唇上涂着暗红色的口红,像刚刚凝固的血。她没有看张建设,目光直视着前方被垃圾和污水弄脏的巷子路面,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车门的方向。
张建设僵在原地,一股混杂着屈辱、难堪和一丝被看穿狼狈的愤怒,瞬间涌了上来。他不想上这辆车,不想再与这个代表着另一个肮脏世界的女人有任何瓜葛,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模样。
可是,他有得选吗?斌哥指定的集合点,需要人带路。林晓,就是那个引路人。
他死死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最终,他还是迈开了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砰。”车门关上的声音沉闷而决绝,像棺材盖合拢。
车内空间狭小而密闭,一股浓烈的、廉价的香水味混合着烟草和某种皮革清洁剂的气味,瞬间包裹了他,让他有些头晕。这味道与林晓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更高级的香气不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却又难掩底层气息的艳俗。
林晓在他上车后,立刻升起了车窗,将外面的一切隔绝。她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也没有看他,只是从储物格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支,用一个小小的银色打火机点燃。淡蓝色的烟雾在车内弥漫开来,带着薄荷的凉意,却驱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地址知道了吧?”她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象是在谈论天气,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连之前雨夜那次的警告或复杂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张建设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嗯”字。
林晓不再说话,熟练地挂挡,松离合,轻踩油门。黑色的桑塔纳像一条滑腻的鱼,悄无声息地驶出了这条破败的巷子,汇入了清晨逐渐繁忙起来的车流。
一路上,两人再无交流。
张建设僵硬地坐着,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不断掠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那些匆匆赶路的上班族,那些冒着热气、他却永远舍不得买一份的早餐摊,那些象征着秩序与光明的警察岗亭……这一切,都仿佛在加速离他远去。他感觉自己正被这辆黑色的车,带离正常的世界,驶向一个无法回头的黑暗漩涡。
他用眼角的余光,能瞥见林晓专注开车的侧脸。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