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尘埃和药味。张建设背对着床上依旧在无声流泪、用目光死死抓着他的妻子,动作僵硬地走到那个黑黢黢的米缸前。
他蹲下身,伸手进去,不是掏米,而是摸索到缸底最深处,那个用厚实洗衣粉塑料袋层层包裹的、藏着他这一个月开夜班出租车攒下的所有“保命钱”的地方。塑料袋被米粒摩擦得沙沙作响,在这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
他把它掏出来,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攥着一块冰,又象是攥着一团火。那里面是他熬了无数个通宵,忍受了无数白眼和刁难,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血汗钱,是他原本打算用来应对龙哥、延缓房子被夺的微薄希望。
现在,他要走了,走上一条吉凶未卜、甚至可能是一条绝路。他必须给她们留下点什么。
他蹲在冰冷的米缸旁,小心翼翼地剥开层层塑料袋,露出里面那叠皱巴巴、散发着汗味和烟草气息的纸币。最大面额是十元,更多的是五元、两元,甚至还有不少一毛两毛的毛票,厚厚的一叠,诉说着挣来的不易。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指,开始数。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进行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一张,两张,三张……他的手指因为寒冷和内心的挣扎而微微颤抖。
最终,他将那叠钱分成了两部分。一大部分,他重新用塑料袋仔细包好,动作轻柔得象是怕惊扰了里面的钱。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床边。
李桂兰依旧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的恐惧几乎化为了实质的刀刃。
张建设避开了她的目光,俯下身,将那个装着家里几乎所有积蓄的塑料袋,动作极其轻柔地、塞进了妻子枕头底下,那个她之前藏女儿买的人参蜂王浆的地方。他甚至还用手在外面按了按,确保它被枕头完全覆盖,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钱……放在这儿了。”他低声说,声音干涩,“桂兰,你……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手里剩下的那极少的一部分——仅仅够买一张最便宜的长途车票和勉强支撑几天最简陋吃食的数目。他把这几张零票,胡乱塞进了自己外套的内侧口袋,紧贴着胸口,那单薄的触感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他再次走到那个旧五斗柜前,从抽屉里翻找出半张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边缘粗糙的废纸,还有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他靠着柜子,弯下腰,就着昏暗的光线,开始写信。笔尖在纸上划动,发出沙沙的、断续的声音,象是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
信很短,只有寥寥几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
“桂兰:”
“照顾好自己和女儿。”
(墨水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洇开一个小点)
“等我回来。”没有解释,没有承诺,只有这最后四个字,象是一个虚无的锚点,试图拴住这即将倾覆的家庭,也试图给他自己一个必须“回来”的理由。
他把信纸折了两折,走回床边,将它压在了那个藏钱的枕头下面,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角。
他不敢再看妻子的眼睛,不敢去解读那里面是绝望、是愤怒、还是彻底的崩溃。他猛地转过身,拎起那个轻飘飘的、只装着几件破衣服的帆布包,象是逃离瘟疫现场一样,脚步踉跄却又异常决绝地,冲出了这个家。
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震落了门框上一些陈年的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