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龙哥嗤笑一声,对寸头青年使了个眼色。青年会意,猛地一把推开李桂兰,径直闯进屋里,开始翻箱倒柜。锅碗瓢盆被粗暴地拨弄发出刺耳的声响,抽屉被拉出来扔在地上,里面的杂物散落一地。
“你们干什么!不能这样!”李桂兰冲上去想阻拦,却被皮夹克男一把推开,踉跄着差点摔倒。
“妈!”布帘后面,被惊醒的张小梅吓得哭喊起来。
女儿的哭声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李桂兰的心脏。她看着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家,看着女儿惊恐的小脸,看着门外邻居们可能正在偷听的寂静,所有的挣扎、屈辱和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别动我女儿!我给……我给钱!”她嘶哑地喊道,冲进里屋,从枕头底下,从米缸最深处,翻出藏着的、原本打算用来买药和维持下个月生计的所有的毛票和整钱,连硬币都算上,哆哆嗦嗦地数出三百块,递到龙哥面前。那叠钱,沾着她的冷汗和绝望。
龙哥一把抓过钱,蘸着唾沫数了数,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随手塞进裤兜。“早这样不就行了?”他拍了拍李桂兰的脸,动作轻佻而侮辱,“记住规矩,下次准时点,别再让兄弟们跑一趟,车马费也是要算的。”
说完,他带着两个手下,扬长而去。沉重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
李桂兰瘫软在地,靠在冰冷的门框上,望着被翻得乱七八糟、如同遭了劫的家,听着女儿压抑的抽泣声,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半个月,三百块。她感觉自己不是借了钱,而是亲手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放出了再也无法收回的灾难。而这,仅仅只是第一笔利息。后面那巨大的本金和不断翻滚的利息,像一座正在向她倾倒的大山,让她看不到一丝生路。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龙哥身上的烟味和那股冰冷的暴力气息,久久不散。
讨债的人走了,留下一个被恐惧和屈辱洗劫过的家,以及死一般的寂静。张小梅还在布帘后小声啜泣,李桂兰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久久无法动弹。空气中仿佛还凝固着龙哥那伙人留下的烟味、汗臭和暴力威胁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女儿的哭声渐渐微弱,变成压抑的抽噎,李桂兰才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她挣扎着爬起来,双腿软得像面条。她没有先去安慰女儿,而是像着了魔一样,开始机械地收拾被翻得一团糟的屋子。
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把散落一地的杂物——顶针、几根零头线、半管早已干涸的雪花膏——一样样捡起来,放回抽屉。她的动作缓慢、僵硬,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只剩下一个躯壳在执行着本能。每触碰一件被暴力翻动过的物品,都象是在触摸自己刚刚被公开凌迟的尊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被扔在墙角、印着“北春市第一机械厂”的旧帆布工具包上。那是张建设留下的。她走过去,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能从这冰冷的、带着丈夫气息的物件上汲取一丝微弱的力量。然而,包里空空如也,只有同样冰冷的绝望。
她走到那个黑黢黢的米缸前。缸里的米已经见底,薄薄地铺在缸底,能清晰地看到缸壁粗糙的纹路。她伸出手,颤抖着插进冰凉的米粒中,摸索着,直到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用塑料袋紧紧包裹着的东西。
她把它掏出来,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小心翼翼地剥开层层塑料袋,那份按着她鲜红手印的借款合同,以及后来龙哥“好心”给她写下的、列明了已还三百利息和剩余本息总额的欠条,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
那几张纸,此刻重逾千斤。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