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深秋,风里带着刮脸的寒意,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撞在红星小学斑驳褪色的红砖墙上。课间休息的铃声像一道赦令,瞬间将沉寂的教室点燃。孩子们如同出笼的鸟儿,欢呼着、推搡着涌向操场那片唯一能透口气的地方。
张小梅却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描摹着木质课桌上那道不知被多少届学生刻下的、深深的划痕。
教室里空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和她一样“不合群”的同学,散落在角落。阳光从蒙尘的窗户斜照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也照亮了她周围那片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真空地带。
以前,她身边总是围着几个要好的女伴,分享着从家里带来的、哪怕只是一小块烤红薯,或是讨论着昨晚看的电视剧。可现在,那些曾经亲密的身影,要么刻意绕开她的座位,要么在她试图靠近时,便像受惊的麻雀般,迅速聚拢到另一边,形成一个个小声说笑、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她这边的小团体。
“哎,你们听说了吗?张小梅她爸在南方,根本不是做什么正经工作!” 一个梳着羊角辫、穿着崭新花棉袄的女生,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教室后半部分听得清清楚楚。她是班长,父亲是街道的小干部。
“真的啊?那做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啊,肯定不是啥光鲜活儿!要不她妈能天天愁眉苦脸,摆地摊还被城管撵?” 另一个女生附和着,语气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世故和轻蔑。
那些话语,像细小的、冰冷的针,隔着半个教室,精准地刺进张小梅的耳朵里。她没有抬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冰凉的桌面。脸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一种混杂着屈辱和愤怒的灼烧感。
她攥紧了放在桌下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体育课是她最害怕的时光。今天的内容是分组跳绳。老师刚说完“自由组合”,孩子们便呼啦一下散开,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伙伴,手拉着手,兴高采烈地组成了一个个小队。
只有张小梅,像一颗被遗落在棋盘外的孤子,僵硬地站在原地。她看着那些迅速成型、充满欢声笑语的队伍,看着她们甩动的长绳和跳跃的身影,感觉自己像个透明的、多余的影子。
她鼓起勇气,慢慢挪向以前常在一起玩的两个女生,刚张开嘴,还没发出声音,其中一个女生就象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拉着另一个女生的手,快速转过身,背对着她,大声说:“我们人够了!你快去找别人吧!”
那刻意提高的、带着划清界限意味的嗓音,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她默默地退到操场边缘,靠着一棵叶子几乎掉光的老槐树,看着。寒风穿过她单薄的旧棉袄,冷得她牙齿打颤,但比身体更冷的,是那颗在胸腔里不断下沉、仿佛要坠入无底冰窟的心。
下课铃响,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教室。班主任李老师——那个总是把“集体荣誉”挂在嘴边、戴着深度眼镜的中年女人,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炉火烧得正旺,温暖得让人有些眩晕。李老师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捧着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镜片。她看着站在面前、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的张小梅,叹了口气,语气是一种刻意放缓的、却更让人难受的“语重心长”:
“张小梅啊,你最近的表现,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