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规律的轰鸣声像一首催眠曲。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北方平原,田野里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学期结束,我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近乡情怯。”弗洛伊德老师坐在对面的空位上,观察着我的表情,“你似乎在担心什么。”
我轻轻“嗯”了一声。这是上大学后第一次回家,心里既期待又不安。这半年里,我经历了太多改变——从懵懂高中生到初步找到研究方向的大学生,从依赖父母到学会独立生活。我不知道,这些改变在父母眼中会是什么样子。
火车到站时,天色已晚。出站口,父母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妈妈不停地踮脚张望,爸爸则保持着惯有的沉稳,但眼中也闪着期待的光。
“小今!”妈妈一把抱住我,声音有些哽咽,“瘦了,是不是食堂吃得不好?”
爸爸接过我的行李箱,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回来就好。”
回家的车上,妈妈不停地问这问那:“宿舍住得习惯吗?同学好处吗?老师讲课听得懂吗?”
我一作答,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自信。当我说起我的梦境研究项目时,妈妈愣了一下:“做梦有什么好研究的?不如多花时间在正经功课上。”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
回到家,熟悉的温馨气息扑面而来。妈妈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但这种温馨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晚饭后,我习惯性地要收拾碗筷,妈妈却拦住我:“你去休息,坐一天车累了。”
“没事的妈,我在学校也都是自己收拾。”
妈妈执意不肯,我只好作罢。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在她眼里,我可能还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高中生。
这种认知偏差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愈发明显。
我想和高中同学聚会,妈妈坚持要我知道确切的地点和时间;我熬夜整理学期笔记,她一遍遍催促我睡觉;就连我穿什么衣服,她都要过问。
矛盾在回家第五天爆发了。那天我收到陈浩发来的邮件,讨论下学期可能合作的研究方向。我们来回发了几封邮件,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一点。
妈妈推开我的房门,眉头紧锁:“这么晚了还在玩电脑?明天再看不行吗?”
“妈,我在讨论正事,关于下学期的研究......”
“什么研究非要大半夜讨论?”妈妈的语气带着不满,“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愣住了,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您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管着我?我已经上大学了!”
妈妈瞪大了眼睛,像是被我的话伤到了:“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看你,一上大学就学会顶嘴了!”
那晚我们不欢而散。
深夜,我独自坐在书桌前生闷气。弗洛伊德老师出现在窗边,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很熟悉的场景,”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怀念,“每个成长中的子女,都要经历与父母权威的这场‘分离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