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山渐现。传说北极深处有一处“始源裂隙”,连接着大地最初的意识,也是群心镜力量的源头。阿湄的灵魂碎片之所以能在海底共鸣,正是因为那里仍残留着远古心灵网络的脉冲。
秦川的目的地,便是那里。
途中,他取出最后一瓶酒,打开泥封,却没有倾倒。而是轻轻啜饮一口,任辛辣在喉间蔓延。这是第三百六十五瓶,标签上依旧写着:“阿湄,待重逢时共饮。”
只是这一次,他低声说道:“我已经来了。”
数日后,船只被困于浮冰之间。他背着木匣,徒步前行,踏过千年寒冰,走过冻土荒原,最终抵达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谷口立着一块天然石碑,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却隐隐浮现人脸轮廓,宛如整座山脉都在凝视来者。
他取出玉簪,插入地面。
风止,雪停,天地寂静。
片刻后,峡谷深处升起柔和光芒,无数光丝如藤蔓般缠绕上升,在空中编织成一面巨大的虚幻之镜??不是反射容貌,而是映照人心最深处的记忆。
秦川看见了自己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用药毒死一名贪官时的手抖;看见二十岁时,为获取信任而故意放走一名真正凶手的冷漠;看见三十岁那夜,他明知阿湄即将被捕,却选择沉默的怯懦……
每一幕,都是他曾回避的“毒”。
而就在他几乎被愧疚吞噬之际,镜中景象突变。
他看见自己为垂死孩童彻夜施针;看见他在暴乱中挡在平民身前,任砖石砸落肩头;看见他将最后一剂解药喂给仇人的母亲,只因她无辜……
毒与善,纠缠共生。
这时,镜面涟漪荡开,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阿湄。
她不再模糊,不再摇曳,而是清晰如生,眼神温柔似水。
“你终于来了。”她说,“不是来找我,是来找你自己。”
“我错了太多。”他声音沙哑。
“可你一直没停下。”她微笑,“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重来一次,我会救你。”他说。
“那你就会失去成为现在的你的机会。”她摇头,“命运不是用来改写的,是用来理解的。你治不了所有人的毒,但你让更多人学会了自救。这就够了。”
“可我还是害怕。”他坦白,“怕我又成了新的枷锁,怕我的存在本身就成了阻碍。”
“那就消失。”阿湄轻声道,“真正的告别,不是死亡,而是让名字不再重要。”
话音落下,镜面碎裂,化作万千光蝶,飞向苍穹。
秦川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三天后,他返回南方,在一座无人知晓的小渔村定居。他改名换姓,自称“老舟”,每日帮人修补渔网,熬制驱寒草药,偶尔讲些遥远地方的故事。孩子们喜欢围着他,问他:“爷爷,世界上真有会发光的海吗?”
他笑着点头:“有啊,只要你心里还敢问一个问题,它就在。”
没有人认出他。
直到某年春分,一位年轻女子乘船而来,手持一枚破损的共议院徽章,询问是否见过一个白发老人,带着一口装满酒的棺材。
老舟正在晒网,闻言抬头,目光平静。
“没见过。”他说,“但我听过传说。据说每年这时候,海上会有艘无帆之舟,船上的人会给迷路者一瓶酒,让他们看清自己。”
女子愣住:“您怎么知道这些?”
他笑了笑,转身走进屋内,留下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