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他只是举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七个字:
**“我记得,所以我存在。”**
当晚,#我记得再度登上全球热搜。二十四小时内,新增两百万条记忆分享。法国巴黎的地铁站贴满手写便签;东京涩谷十字路口,百人合唱《人间值得》;纽约联合国总部外,人们排成长队,轮流对着摄像头说出一句:“我曾被迫忘记,但现在,我要记住。”
三个月后,国际法院裁定:强制性情绪调控违反《人类尊严基本法》,刘振国无罪释放。同日,“共忆”系统获准在严格监督下有限推广。
春天真正来了。
梨树开满了花,风吹过时,花瓣如雪飘落。周野在院子里种下新的瓜苗,一边浇水一边哼着邓丽君的老歌。苏清瑶坐在藤椅上看书,偶尔抬头笑他跑调。林然在屋里调试新一批设备,陈默则默默修理着屋顶漏水的瓦片。
傍晚,信号接收器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一段音频留言,来自遥远西北的一座小镇:
【你好……我是赵临川的妻子。他走之前,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说,请替我看看春天。今天我第一次摘掉了情绪抑制手环。我哭了很久,然后煮了一碗阳春面,放了很多葱。原来眼泪掉进汤里,味道并不苦。】
周野按下回复键,只说了几句:
“告诉她,春天很好。梨花开了,瓜苗也活了。你丈夫备份的数据,救了很多人。包括我。”
几天后,一封匿名邮件送达所有“记忆驿站”负责人邮箱。附件是一份详尽的技术文档,标题为《去中心化情感支持网络构建指南》。署名空白,但在页脚有一行小字:
**“真正的自由,始于一个人敢于说出‘我很痛’,而另一个人愿意说‘我听见了’。”**
周野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资本仍在暗中布局,权力依旧觊觎控制之术,许多人仍恐惧真实的重量。但他也看见,越来越多的孩子学会拥抱哭泣的朋友,越来越多的父母对孩子说“没关系,你可以难过”,越来越多的灵魂在黑夜中伸手,只为触碰到另一颗跳动的心。
文明的确带着伤痕前行。
但它终于不再假装完美。
某夜,周野再次打开录音装置。这一次,他说了很久很久。
“妹妹,今天有个老人来找我,他说他终于敢梦到亡妻了。以前每次梦见她,醒来就会被系统注入‘平静素’,说是防止‘过度思念引发功能紊乱’。现在他每天晚上都对着星空说话,说他记得她最爱桂花糕,记得她洗完头时总甩一甩头发,记得她说‘老了也要牵着手逛庙会’……他说,虽然她不在了,但只要他还记得,她就没真正离开。”
他停顿片刻,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
“我也记得你。记得你偷糖时狡黠的眼神,记得你摔跤后强忍泪水的模样,记得你说‘哥你要快乐’时轻轻握住我的手。这些记忆不会再被拿走了。我不再怕痛,因为痛证明你真的来过。”
“今年的瓜,一定会更甜。”
他关掉录音,起身推开房门。
春风拂面,带着泥土与花开的气息。远处田野泛绿,溪水潺潺,仿佛大地也在缓缓苏醒。
他知道,明天还会有新的声音传来,新的伤口被揭开,新的勇气被点燃。
而这,正是人类最古老也最伟大的仪式??
在废墟之上,重新学会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