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微微一颤,倏地收回了视线。
长而密的眼睫垂了下来,遮住那双深得望不见底的眼睛。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披在肩头的、我那件宽大得过分的外套边缘。
“冷,”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的尾音,散落在簌簌落叶声中,几乎被风声湮没,“山上……风大。”
那裹住单薄身躯的外套将她埋得几乎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在飘飞的枯叶与秋寒的风里微微瑟缩着。
日复一日,晨曦穿透雾气,光线在劈砍柴刀的寒刃上跃动、消逝;暮光沉入幽谷,灶膛的火苗吞吐着我们奔波后疲惫的影子。
小蝶总是沉默着,手脚麻利地燃起灶火,舀米加水,偶尔被突然升腾的浓烟呛出短促的咳嗽声,那声音脆弱得像风中即将断裂的丝线。
暮色里,当柴火劈剥的噼啪声成为唯一背景音时,她才似乎真正融入这粗砺山居的日子。
在跳跃的火舌映照中,她的嘴角会短暂地抿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转瞬即逝的弧度。
那一点短暂的笑意,像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短暂地打破凝滞的水面,随即便沉没,再没有一丝痕迹。
每一个暗夜的来临依旧如故。
无论我的被褥如何刻意蜷缩在土炕最冰冷的另一端,黑暗中,身边褥子轻动,细微的窸窣摩擦声响过,带着凉意的小小躯体总能循着温度摸索过来。
开始时如同受惊的蝶,翅膀般轻弱而犹豫,随后便坚定地贴上脊背。
纤细冰凉的手臂,如同柔韧坚韧的藤蔓,从身后无声却牢牢地缠勒住我的颈项。
她的小臂紧贴着我下颌骨最坚硬的棱角,皮肤异常冰凉,那股凉意透过肌肉的纹理,丝丝缕缕渗入骨头深处。
它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下压着,几乎像缠绕的丝线在缓慢却深入地切割我的喉咙,每一次呼吸都显得艰难而滞涩。
她的下颌则深深抵在我的肩胛骨之间,那力道,固执而深入,仿佛要把所有无法言说的东西都深深凿刻进这两块薄薄的骨头上才肯罢休。
一种沉重的、难以名状的窒息感在黑暗中如同深渊之水般弥漫开来。
这不是温情,更像是对抗深渊唯一而固执的抓手,是她寻求安全唯一所能依赖的方式。
“睡吧。”
唯有此词,能冲破彼此紧勒的呼吸,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
而她在身后更深的暗影里,喉咙深处模糊地“嗯”
了一声。
那声音细微如蚊蚋,又似带着泪水的哽塞,粘滞而含糊地擦过耳畔,却像带着倒刺的钩子,划过我心底某处早已结痂的旧痕。
颈间那冰凉却执拗的箍紧感,和肩后沉坠的依附,如同两面冰冷的墙壁轰然合拢,将所有的疑问与警觉挤压在中间逼仄的空间里。
窗外,秋虫在死寂的山夜中鸣唱得越起劲,那冰冷的鸣声如同细密绵长的针脚,将一种无边而无声的孤独严实地缝合在这与世隔绝的山坳里。
小蝶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绵长,吹拂在我的后颈,那温热的存在真实可感,如同黑暗本身在向我倾吐深藏的呓语,无法辨析,却盘踞心头不去。
第六日的清晨,毫无异象。
山谷在薄霭中苏醒,寒意彻骨,钻入衣袖缝隙。
草尖上的冷露反射着灰白的天光。
小蝶依旧无言,在我套上那件旧麻布外衣时,她也默默地为自己裹上那件过大的旧外套,宽大的袖口下垂着,只露出一小截微微颤抖的指尖。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安静得像山影本身的一部分。
我们向着前几日未曾到达的、更高的东面山坡行去。
那里林木稀疏些,风裹挟着枯枝败叶的气息穿过枝桠,呜呜咽咽地低吼着。
小蝶的脚步似乎比前几日稍快,略微在我前方半步的距离,踩过覆盖着柔软针叶的地面,寂然无声。
只有旧外套下摆掠过枯草茎时出的细碎摩擦声,是她存在于这片寂寥山野的唯一清晰印记。
她的肩背绷得有些直,线条失去了昨日在灶火边微微松弛的弧线,显出不易觉察的僵硬。
一阵强劲些的山风贴着山坡席卷而下,猛烈地扑打着我们,卷起无数细小杂物。
小蝶额前几缕细碎的黑色丝被瞬间掠起,显露出一小段光滑却有些苍白的肌肤,转瞬又被落下重新遮住。
我的心,在这寒风凛冽的瞬间,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