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水烫过,模糊不清。
地上散落着铁桶里原本装载零件的、被踩得歪七扭八的废弃铁皮桶。
其中一个中等大小、沾满油污和可疑褐色锈迹的圆桶,敞开着口,桶壁厚实但并非实心夹层。
就是它!
心跳如同失控的重锤砸在肋骨上。
身体不顾一切地侧滚下去,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断裂的左臂撞到铁桶边缘,剧痛瞬间将喉咙深处的哀嚎压成无声的窒息。
我喘息着,用下巴顶住那沉重的桶口边缘,完好的右臂拼尽全力扒拉着桶壁,像一条濒死的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挪移、蜷缩进去。
金属的冰冷透过褴褛的衣服直刺皮肤,桶壁上粗砺的焊点和翻卷的铁皮边缘再次撕裂早已伤痕累累的皮肉。
汗水、血水和不知名的污垢混杂在一起,桶内空间狭小到令人窒息,我努力将折断的左臂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紧紧护在胸前。
角落里,小陈被刚才的动静轻微惊扰,无意识地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我立刻静止下来,冷汗浸透了额。
幸好,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传来。
看守?他们似乎短暂离开了,或许在轮换,或许是更深沉的寂静前最后的空白。
时机稍纵即逝!
我将完好的手臂从桶口艰难地抽出,不顾铁皮边缘在手腕上刮出的深痕,摸索着伸进裤袋内衬,指尖探入那个隐蔽的夹层。
触碰到了!
那枚小小的、坚硬的物件——羽毛!
拿出来。
摊在满是血污、泥垢、汗渍的掌心。
狭小的牢房里,仅有光源是头顶那盏布满灰尘和铁网的昏暗吸顶灯,惨淡的光线无力地穿透污浊的空气。
灰白色的羽毛躺在掌心,黯淡无光,毫不起眼,甚至边缘有些卷曲磨损,沾染着之前拾取时粘上的暗褐色污迹。
它轻若无物,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捻就会化为齑粉。
这就是最后的希望?
我抬头望向这囚笼唯一与外界的通联——那厚重的钢铁穹顶结构,接缝处焊点粗陋狰狞,冰冷厚重,隔绝了整个天空,也隔绝了自由。
精卫……能填海的神鸟……它被遗忘的羽毛,能承载人类的重量,刺穿这如死亡般沉重的囚牢吗?一股荒谬的绝望几乎瞬间再次淹没了我。
不!
没有时间了!
我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猛地张嘴,对着那满是污垢的羽毛边缘,狠狠咬了下去!
犬齿瞬间刺破了手指侧面的皮肤,温热的、属于我的鲜血涌出,瞬间浸染了那原本不起眼的灰白色绒毛。
就在我的血沁入羽毛根部纤维的刹那——轰!
掌心陡然传来一股剧烈的震动,不是声音,而是空间本身被巨力扭曲撕扯的低沉嗡鸣!
灰白色的羽毛瞬间化为一团急膨胀的金红色流光!
那光芒炽烈却并不刺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感和狂暴的爆力,温暖而凛冽!
一根巨大无朋、通体由纯粹金色光焰构筑的箭矢在我低矮头顶的上方凭空凝现!
它长达数米,光芒凝聚,近乎实体,锐利的箭镞并非冰冷的金属,而是流动的金火,静静悬停在半空中,尖端微微震颤,指向斜上方的牢房穹顶。
箭尾拖曳着一束长长的、不断摇曳变幻的金色光流,如同神鸟不灭的长羽,散着太古洪荒的气息。
空气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出低沉哀鸣般的鸣颤。
羽毛早已消失。
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力量洪流,顺着与箭矢那无形的链接,汹涌倒灌回我的四肢百骸!
断臂处那蚀骨的锐痛竟在瞬间平息了大半,虽然骨头并未愈合,但足以支撑行动的力量奇迹般涌现!
走!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燃烧。
我猛地撑起身体,也顾不上是否会拉扯得伤口迸裂,将瘫在不远处仍在昏迷中的小陈猛地拖拽过来。
他沉重的身体带来剧烈撕扯的痛楚,但我已毫无感觉。
小陈被我粗暴地塞进那个肮脏的铁皮桶。
紧接着是我自己!
我以蜷缩的姿态,将那根断裂的手臂死死护在蜷曲的胸前,如同回归母体的婴儿,拼力蜷缩进桶内那最后的、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冰冷的铁皮紧贴着皮肤,桶内浓重的锈腥、机油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污浊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