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此刻爬到他一丝不苟的灰边缘,仿佛要给那无生命的轮廓镀上些温暖的金边,但他的身体却像完全隔绝于光线,只有冰冷之意蔓延开去。
“understood”
(明白了。
)这个词从哈拉·威尔斯的齿缝间挤出来,原本圆润的嗓音变得像砂纸摩擦般干涩刺耳。
他眼底那丝之前极力掩饰的灼热,此刻彻底熄灭,被一种压抑的、阴郁的晦暗取代,像实验室灯光熄灭后盘踞在角落的毒蛇阴影,沉默而致命。
他下巴的线条绷紧如刀锋。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交锋,两人几乎是同时默契地、僵硬地转身。
步伐沉重,踩着我们陈旧但擦得光亮的地板,嗒,嗒,嗒——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走路声,而是沉重的败退与无声的威胁混响而成的鼓点,狠狠敲击着脚下的地板,每一下都震得整间屋子微微颤。
他们深色的大衣下摆在转身时掀起一点冷风,带着外面走廊的灰尘气味以及更深处实验室消毒水的寒意,蛮横地扫过玄关那堆散放着的我和小蝶的拖鞋与布鞋。
那阵冷风让我裸露的小臂激起细微的栗粒,如同被冰冷的手术器械瞬间刮过皮肤。
门轴再次出衰老嘶哑的呻吟,最后“咔嗒”
一声闷响,门被从外面重重关上。
那沉重的碰锁声如同最后一块巨石落在我紧绷的神经堤坝上,心头的弦骤然松开,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浪潮般涌上的疲惫感,让我脚下微微踉跄,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靠住了冰凉粗糙的墙壁。
厨房门口,小蝶依然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灯光从她头顶斜斜倾泻,将她细瘦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灰暗地泼在磨损的地板上,那影子的边缘不住地微微颤。
她背对着我,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上臂,肩膀僵硬地耸着,仿佛要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个不存在的点。
房间里还残存着那两个人带来的气味,如同幽灵般顽固地盘踞在角落里,那是冰冷的毛呢料、实验室里常有的消毒酒精气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金属器械的微腥——是手术台上器械盒在无影灯下打开时散的那种冰冷气息。
“蝶……”
我用尽全身力气唤她,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干痛。
我扶着墙,朝她艰难地迈了一步。
就在这细微的移动中,鞋底似乎蹭到了地板上一点冰冷而坚硬的异物。
我的目光下意识落下去。
客厅通往门口那块磨损得亮的旧地毯边缘,露出了一小片晦暗的木色地板。
就在那一片木色之上,躺着一件本不该属于这里的物件:一个金属烟灰缸。
样式简单而笨重,表面泛着冷硬的银灰光泽,一望便知不属于我们。
它怎么会在这里?方才那两个傲慢的身影在我眼前闪过。
是那个叫哈拉·威尔斯的圆脸男人!
在凯尔先转身时,哈拉似乎稍稍迟滞了半秒……他那个手部动作,看似只是随意地调整了一下衣襟。
这念头闪电般划过脑际。
我缓缓蹲下身,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边缘,谨慎地,用指尖和拇指的边缘拈起了它。
烟灰缸的底部,粘着一点点灰白色的、颗粒感明显的烟灰。
就在那层薄薄的灰烬之下,一张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纸片被刻意地贴在底盘上。
纸片很小,很薄,像是从某个装订精密的实验记录簿边缘撕下来的薄页。
手指因为方才积压的紧张而微微颤抖,我拈起那张粘着的纸片,小心揭开。
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底盘时,那冷意仿佛能渗入骨髓深处。
翻过纸片的瞬间,一行打印体的英文单词猝不及防地刺入我的眼帘:
spe:die
bio1ogica1ateria1:91ho1eb1ood
project:iortalis
d1e91ithextrecare
标本:蝶。
项目名称:永恒。
机密。
极度小心……
所有单词如同烧红的铁钉,一颗接一颗蛮横地钉进我的视网膜深处。
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冻住了,又在下一秒猛烈地冲上头顶,撞得耳腔里嗡嗡作响。
“标本”
?他们把小蝶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