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钢铁森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锈蚀的管道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偶尔有电子眼的红光扫过,如同黑暗中窥视的恶魔之眼。
和平使者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铁丝网的缺口爬出,身上的防护服早已被尖锐的金属边缘划破,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肤。
他不敢停留,加快脚步穿过废弃的工业区,直到看见那家破旧的旅店——霓虹招牌上的“夜安旅馆”
只剩“夜”
字还在闪烁,其余字母早已熄灭,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旅店大厅里弥漫着机油和霉味混合的刺鼻气息。
柜台后的老板是个半机械改造人,左眼嵌着泛红的电子义眼,正用机械手指敲打着老式终端。
他头也不抬地丢出一张磁卡:“3o4房,热水限时2o分钟。”
和平使者接过磁卡,指尖触到对方冰冷的金属手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房间比想象中更糟。
钢丝弹簧床的垫子早已塌陷,躺上去时金属框架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墙上的通风口不断灌入外界的气味——那是钢铁森林特有的味道:焊接金属的焦臭、化学试剂的酸涩,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试图闭眼,可黑暗中立刻浮现出那些孩子的脸:苍白的、黝黑的、布满泪痕的……他们被捆在实验台上,鼻子里插着输送营养液的管子,手腕上连着抽血的透明导管。
最小的那个亚裔女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正用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唇蠕动着却不出声音。
“你是来救我的吗?”
——幻觉中的声音突然炸响。
和平使者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后背。
窗外传来巡逻机器的嗡鸣,蓝紫色的探照灯扫过旅店外墙,在天花板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
他摸向胸前的铁皮袋,指尖触到那枚蚂蚁王后戒指。
白垩纪时空里那位神仙的话犹在耳边:“当蝼蚁戴上王冠,连钢铁也会颤抖。”
可现在的他连一个孩子都救不出来。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o2:17,远处突然传来爆炸的闷响。
他扑到窗前,看见钢铁森林东南角腾起橘红色的火球,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
机会!
他抓起铁皮袋冲出门,却在走廊撞见那个机械眼老板。
“客人,”
对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宵禁时间外出要加收2oo信用点。”
和平使者盯着他暴露在外的金属颈椎——那里有和实验基地机器人相同的logo:枯芦苇环绕的齿轮图案。
地下排水管道的恶臭掩盖了他的气息。
他蜷缩在直径不足一米的管道里,蚂蚁戒指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绿光。
三小时前那场爆炸是抵抗组织干的,现在整片区域都戒严了。
上方传来履带碾过路面的震动,还有机械卫兵扫描生命体征的滴滴声。
他想起那些孩子被注射的蓝色药剂,想起实验室墙上贴着的“基因重组进度表”
,想起最小的女孩被机器人用激光笔在额头上刻下条形码……
凌晨四点,他撬开排水井盖爬回旅店。
走廊尽头传来机械眼老板的说话声:“……确认是a7区的样本库受损……需要转移……”
和平使者捏紧了戒指。
现在他知道了:那些孩子不是被绑架的——他们是批量生产的“产品”
,而这座钢铁城市,不过是巨型培养皿的金属外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