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如同潮水般向宋军这边涌来,夹杂着“宋狗”
“投降”
的叫骂,刺耳至极。
王棣身边的将士们个个怒目圆睁,不少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指节泛白,若不是王棣未曾下令,他们早已冲上去与金军拼命。
王棣缓缓抬手,示意将士们冷静。
他催马向前,直到官桥的东岸边缘才停下,冰冷的寒风掀起他白袍的下摆,袍角上的冰碴子“簌簌”
落在青石板上。
他没有扯着嗓子喊话,只是用平日里说话的音量开口,可那声音却像是有穿透力一般,穿过呼啸的寒风,清晰地传到金军阵中:“完颜干离不是侵我疆土、杀我百姓的贼子,尔等亦是助纣为虐的豺狼!
我大宋将士,虽只有五百之众,却无一人愿降!
今日此桥,便是尔等的葬身之地!”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金军的哄笑瞬间停了下来。
旷野上只剩下风的呼啸声,还有双方将士沉重的呼吸声——宋军的呼吸急促却坚定,金军的呼吸粗重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完颜干离不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他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着眼前这员宋将:白袍染血,银甲带伤,额角还凝着血痂,可那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眼神里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近乎顽固的坚定。
这与他以往遇到的宋军将领截然不同。
那些人要么贪生怕死,未战先降;要么虚张声势,一冲便溃。
可眼前这宋将,明明身处绝境,却像是风雪中的孤松,越是凛冽,越是不肯弯折。
完颜干离不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但这疑惑很快便被更深的傲慢取代——在他看来,即便这宋将有几分骨气,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他麾下的三万精锐,尤其是那五千“铁浮屠”
,便是踏也能将这五百宋军踏成肉泥。
他勒转乌骓马,面向麾下将士,手中的鎏金虎头刀指向天空,声音洪亮而充满威严:“将士们!
前方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待本帅下令,便随我过桥,将这些宋狗斩尽杀绝,直取滑州,再攻开封!”
“杀!
杀!
杀!”
金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震得官桥的石栏都微微颤动,桥面的积雪被震得簌簌滑落,坠入桥下的冰面,出清脆的碎裂声。
黑色的人潮微微涌动,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东岸的宋军吞噬。
王棣握紧了虎头湛金枪,枪杆上的乌木纹路硌得掌心生疼,却让他心中的信念愈坚定。
他知道,今日一战,敌我兵力悬殊,胜算渺茫。
可他更知道,若能在此地挡住完颜干离不,哪怕只是挫败他的锐气,也能让整个宋军的士气为之一振——让那些畏惧金军的将士知道,金贼并非不可战胜;让开封的百姓知道,还有人在为他们拼命;让甲缝间那根红绒绳所系的念想知道,他从未辜负过那份期盼。
寒风依旧在呼啸,卷起旷野上的残雪,打在双方将士的甲胄上,出“沙沙”
的轻响。
官桥两岸,一边是三万精锐的金军主力,如同黑云压顶;一边是五百疲惫的宋军将士,如同风雪孤松。
王棣与完颜干离不的目光再次相遇,这一次,王棣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如同寒夜里永不熄灭的火焰。
寒风卷雪,如刀割面。
王棣望着官桥西岸那黑压压的军阵,听着金军震耳欲聋的呐喊,掌心的虎头湛金枪竟似有了灵性,枪杆乌木微微烫,仿佛与他胸中激荡的热血遥相呼应。
他猛地勒转照夜白,这匹通人性的宝马似早已窥破主人心意,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穿透风雪,声如龙吟,竟压过了金军的喊杀。
“擒贼先擒王!”
王棣喉间爆出一声沉喝,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话音未落,他双腿猛地夹紧马腹,照夜白通灵,四蹄如踏惊雷,箭一般朝着官桥冲去。
青石板桥面覆着冰雪,滑不溜足,寻常战马踏上去定会踉跄,可照夜白却如履平地,马蹄落在冰面上,只听得“哒哒”
脆响,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石缝之间,溅起的雪粒如碎玉般向后飞散。
五百宋军将士见主将冲锋,顿时热血上涌,齐声呐喊:“护宣抚使!
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