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只觉一片冰凉。
他摆了摆手,径直走进堂内,将奏疏往案上一放,那力道竟让案上的砚台晃了晃,墨汁溅出几滴,落在《禁军训练图谱》的“骑兵阵法”
一页,晕开一小片黑斑,像极了舆图上被茶水浸染的南阳标记。
“官家定了,下月巡幸建康。”
李纲坐下,端起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头的憋闷,“黄潜善、汪伯彦几句话,便把半月前的誓言都吹散了。”
陈默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相公,那中原百姓的请愿书、宗将军的血书,还有河间营士卒的呼声……难道官家都忘了?”
“忘了?”
李纲苦笑一声,指节因用力攥着茶盏而泛白,“他没忘靖康的惶恐,没忘南奔的狼狈,却偏偏忘了河北百姓冻烂的手脚,忘了宗将军甲胄上的旧箭孔,忘了这大宋江山,本就该在中原立足!”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内侍监的总管太监王继恩提着宫灯走进来,昏黄的灯光映着他脸上的褶子,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李相公,官家请您即刻入宫,说是有要事商议。”
李纲心头一动,起身整理了一下朝服,笏板内侧“复土”
二字硌得掌心疼。
他跟着王继恩往内宫走,宫道两侧的宫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此刻摇摆不定的朝局。
养心殿内,烛火跳动,龙案上摆着一盘刚呈上的水晶肘子,油光锃亮,却没动过几口。
赵构坐在龙椅上,见李纲进来,起身走下台阶,脸上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相公,白日里殿上之事,朕语气重了些,你莫往心里去。”
李纲躬身行礼:“臣不敢。
官家心系社稷,臣只是忧心中原安危,言语间若有冒犯,还望官家恕罪。”
“朕知道你是为了大宋好。”
赵构引着他在侧席坐下,内侍奉上新沏的龙团茶,茶香袅袅,却暖不透殿内的寒意,“这些日子,你为了新军操练、南阳城防,日夜操劳,朕都看在眼里。
黄潜善、汪伯彦虽主张巡幸东南,却也只是担心朕的安危,并非贪生怕死。”
李纲端着茶盏,指尖冰凉:“官家,臣并非质疑黄、汪二位大人的用心,只是中原乃大宋根基,一旦放弃,民心离散,再想收复,难如登天。
臣昨日收到河北转运使的奏报,说真定府的百姓已自组织乡勇,日夜操练,就盼着朝廷能派兵马北上——他们若得知官家要巡幸建康,怕是会心寒啊!”
“朕何尝不知?”
赵构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可金人在沧州、景州集结兵马,旦夕之间便可南下。
南阳无险可守,朕若留在那里,一旦有失,大宋便没了主心骨。
李相公,你是国之柱石,该明白‘保全皇室,才能图谋将来’的道理。”
李纲起身,再次躬身:“官家,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率部驻守南阳!
宗将军、张所将军也愿领兵护驾,只要官家留在中原,河北、河东的兵马定会奋勇杀敌,金人虽强,也未必能突破我军防线!”
